時候,他覺得舞蹈編導太不懂得觀眾心理,應該讓她在舞臺上多停留一會兒,然而,她飄飄欲仙地隱去了……
是她,一點也不錯,是那個在學校宣傳隊鍾情過他的柳娟。他敢發誓,那陣兒,現在扭住自己脖領的於菱,只不過是個跟著瞎胡鬧的傻小子罷了,壓根兒就不是他的競爭對手。於菱唱起歌來跑調,演戲只能跑龍套,彈吉他連音都定不準。可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那個勞動教養的現行反革命分子,遠在沙漠那邊,永無翻身出頭之日,據說,柳娟矢志等著他。“唉!為什麼我得不到那樣真摯的愛情呢……”
哦!亂透了,在床上翻來覆去,心裡像一團麻,那種已經好久不出現的不安心理,又如吃多了甜膩食品,往上泛酸水似的湧上來。自從他衝殺出“紅角”,頭角崢嶸以後,總有好幾年的工夫,被這種時隱時現的不安心理困擾著。怎麼形容呢?很有點類似范進中舉後,搬進新居,他那可憐的媽,怎麼也不相信屋裡的一切是屬於她的。他,一個三級磨工,也是很久很久以後,才習慣把自己看成一廠之主。可是,奇怪的是到了公元一九七六年的七月二十九日,這種真正的主人翁感還像空中樓閣一樣,竟認為這座龐大工廠的所有者是於而龍,太可笑,也太反常了。過去,為了矯正自己的僭奪者感情,只好以亡命徒的思想來抵償。今朝有酒今朝醉,得樂一天,且樂一天,狂飲暴賭玩女人,什麼都學會而且精通了。後來,大概認為江山坐穩了,誰知經過四個月前廣場上的大較量以後,他那好幾年都不曾出現過的不安心理,又頻頻地發作了。試圖用許多報紙上的革命理論來鎮定自己,不靈,那些狗屁文章,恐怕作者自己都不相信,純粹是白晝夢囈,怎麼能給高歌一點安慰和信心呢?
於是,他萌出一個念頭,要是把那個舞蹈演員弄到手,也許能填充自己心靈中的空虛吧?——唉!其實何止心靈,空虛的地方多著咧……
她多美啊,簡直是個迷人的精靈,他在席夢思上翻來滾去。人的本能,凡是越是難以弄到手的東西,越是要想方設法地攫取,那個穿著半腿褲的水鄉姑娘,怎麼也在腦海裡推不開了。
剝啄一聲,有人輕輕地敲他臥室的門。
“誰?”
篤、篤——篤!
糟糕,兩短一長,是捲毛青鬃馬的暗號。媽的,不要臉的狗皮膏藥到底饒不了自己。但是又不能不放她進屋,因為她聲稱有些要緊的情報,必須馬上告訴他。
“真會找藉口,臭妖精。”
但妖精千真萬確是來向他報告的:第一,於而龍釣魚打獵的距離愈來愈遠,昨天,竟有人開車來接他。“ 是周浩吧?”高歌問著這位確實像一匹洋馬似的動態組長。“ 不是,是部隊的汽車,白牌,不知搞什麼秘密串連去了?我們開吉普盯了一陣,沒咬住。”
“還有嗎?”
“第二,於而龍的女兒,那個披著長頭髮的美人,和一個拄著柺棍的老頭子,在廣場馬克思像跟前站了半天,假裝站在那兒看畫像,不知等誰?”
“媽的,人還在,心不死啊,這都是新動向啊!”
儘管那樣說,高歌心裡那股煩躁不寧的情緒有增無減,對她那薄尼龍短袖衫裡的一切,竟半點不感興趣。
她說:“倒不如那回在電工室裡,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於而龍給打發了。”
“真後悔沒聽王老的話,‘ 給我狠狠地打!’那是什麼意思,還得承認,薑是老的辣,人家早料到這一天,打蛇不死反遭咬。停��偎的鞘備綞�且膊恍鈉耄�憒蛑兀��蚯幔荒憒蚨���蛭鰨�飫鏘率趾蕕悖�搶鏌�艙�擼�璧模�倬突僭諼牙錆濉N倚睦鋟乘懶耍�煸趺湊餉疵疲��詼��衷諑淶降綣な依錚�團隆���
她嗤地一笑:“高歌,怕你也咬不了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