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來我墳頭看上一回,每人給娘敬一杯酒,投胎的路上就走得不慌了,就是怕下輩子不能再做二狗的娘了』。」
第四十七章 富貴
王虎剩拉著王解放坐車去了醫院,小夭本來想留下,卻也被王虎剩拉走。一對在深山裡摸爬滾打討了十多年生活的兄弟蹲在恆隆廣場門外石階,陳二狗手中那根煙早就燃盡,陳富貴幹脆坐在臺階上,也不去打擾依然將頭深埋於兩膝的陳二狗,陳家自打他們懂事以來就只有四個人,爺爺逝世的時候陳二狗還小,爺爺的埋葬入土對他來說緊緊意味著少了個喜歡哼京劇的瘋癲老頭,沒一個讓整個張家寨厭惡鄙夷的糟老頭在耳邊呱噪,小二狗撐死了也不會撕心裂肺。但這一次不同,富貴明白成熟後的二狗子那種對娘發自肺腑的愧疚和感恩,娘瘦小,一點都不像北方女人,只有一米六不到的個子,操勞費神苦了一輩子,照顧兩個被男人狠心拋棄的兒子,起初那些年還要照顧嗜酒如命的公公,鏡框記憶體有她唯一一張照片,那是一個不驚艷卻清秀婉約的年輕女子,只是如今留給張家寨人最大的印象,卻是昏黃燈光下站在門口、傴僂著身子安詳等待兩個兒子回家的消瘦身影,這個曾是張家寨最動人的女子被狗娘養的生活硬生生逼成一片過早凋零的白樺樹葉。陳二狗沒考上本科,娘不怪他,但二狗沒法子消弭這種被張家寨暗地裡戳脊梁骨的負罪感,娘偏愛寵溺二狗,富貴打小就知道,但他不覺得這是孃的偏心,二狗護著娘,護著他,護著人丁單薄的陳家,從閻王爺那裡撿了一條命回來的二狗非但沒有孱弱地躲在娘和他身後,反而像一頭不肯吃半點虧的瘋狗見誰咬誰,這份執著,看在眼裡,疼在心裡,所以娘走得安詳,因為她不怕這個她固執認為可以長命百歲的小兒子會被大城市這隻畜生傷害到,她只覺得南方暖和,好養身子,哪怕沒有見上最後一面,她也不怪他,只是惦念著他,怕他還是衣服不夠厚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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