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狗撇撇嘴道:「我在乎。」
陳二狗和母親在炕上吃飯,大致收拾完那畜生的傻大個老習慣一個人拿著碗蹲在門口扒飯,很大口大口那種,跟餓死鬼投胎一樣,他母親每次說到「富貴吃慢點」,這個大個子就會傻乎乎轉頭露出乾淨笑臉,腮幫鼓鼓塞滿了飯菜,這個時候陳二狗就會拉下臉說「不準笑」,然後這傢伙便很聽話地繃住臉轉頭繼續對付碗中油水並不足的飯菜。
中年女人看著這對兒子,會心一笑,整個村子都說他們一個不做人一個傻子,可在她眼中他們無疑是最優秀的,給陳二狗碗裡夾了一塊肥油大燉肉,然後夾著剩下最後一塊稍小的,朝蹲在門口的富貴笑道:「來,拿去。」
大個子端著碗興匆匆跑來接過肉,小心翼翼擺到碗中,笑開了花,陳二狗白了他一眼,剛想要把自己碗裡的肥肉也夾給富貴,被母親打了一下筷子,道:「這是給你的,富貴有他自己的肉。」
陳二狗無可奈何地作罷,富貴則笑得更歡,歡天喜地回去蹲大門啃肉,這大個子吃肉是低頭噘著嘴巴貼著肥肉,然後猛然一吸,滑溜溜的肉便一下子滑進嘴中,滿嘴油膩,然後就飛快扒飯,趁著這股油葷一口氣解決掉大半碗飯,然後陶醉地拍拍肚子,似乎對他來說這塊比陳二狗碗裡那塊小了一半的狍子肉就是天底下最美味的東西。
「熊樣。」最見不得富貴這個姿勢的陳二狗忍不住笑罵道。
女人笑了,很自然而然地用手輕輕掩住,其實就算不遮掩,她也有一口潔白牙齒,一點都不像張家寨其他滿嘴腥黃的村民。其實如果仔細觀察這個最普通最地道的東北村婦,就會發現她原來指甲修剪整齊,說話語速平緩,神情溫吞輕柔,寵辱不驚這讓文人騷客都艷羨不已的四個字,似乎在這個農村女人身上不溫不火地薰陶出來。
門外黑狗一陣吼叫,陳二狗神情微變,黑豺不會隨便對著村民亂吠,吃完飯的大個子富貴放下碗後出門,不久帶著個出乎意料的人物出現在陳二狗視野,那個人站在門口不急著進門,先是打量了一番房內的佈置,然後對著中年女人很禮貌地微笑道:「阿姨,您好。」
「你好。」陳二狗母親回應道,不是特別標準的普通話,但要比張家寨村民好上幾倍。不過瞧得出見到這麼個陌生人,她有點緊張,說到底她只是個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不是什麼世外高人,第一次聽到「阿姨」這個彆扭稱呼,她堵得慌。
「你?」陳二狗納悶道。
雖然鴨舌帽已經摘掉,但那副黑框眼鏡和一身迷彩服讓陳二狗認出這個喜歡照相的女人,那一支狩獵隊伍中也就數她讓陳二狗有點好感,只是他不覺得自己屬於那種能夠讓女人一眼就看上的型別,這種踩到狗屎的好事從來找不上他陳二狗,他的腦子不笨,顧不得欣賞她那張臉蛋的精緻輪廓,拉下臉道:「是看上富貴那張弓了吧,不賣。給多少錢都不賣!」
「真不賣?」年輕女人笑道。
陳二狗搖搖頭。
「我出兩萬。」她柔聲道,永遠那副古井不波的姿態,讓人總覺得她居高臨下。
「那我考慮下,這得問富貴。」陳二狗見風使舵改變立場的速度簡直達到驚人的速度,那張臭臉立即如沐春風般。
年輕女人身邊的傻大個只顧著嘻嘻哈哈,反正家裡大主意都是給二狗拍板,他從不插手,再說他這個兄弟是村子裡出了名的狡猾角色,每次從他這裡佔去的便宜都能加倍討還回來,比如這次那個笑話富貴一輩子討不到媳婦的張牛剩估摸著就得少兩杯藥酒,要是哪天村裡有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例如誰在玉米地裡偷誰的老婆傳出來,十有八九是挨千刀的二狗子散播的。
陳二狗母親偷偷捏了他一把,壓低聲音道:「這弓不能賣。」
「我沒那麼多錢,而且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