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雖然不像張兮兮那般把良心都丟給狗吃,但也絕不是一個喜歡傷春悲秋的主,只不過他是唯一同時見過富貴哥霸道至極一幕和陳二狗在箭館低頭的人,他同樣是男人,自然比刀子嘴豆腐心拿沒心沒肺做掩飾的張兮兮更加懂得沐小夭男人的不容易,就算是他,對上家世不俗、單挑作戰能力更加變態的趙鯤鵬,也只有繞道而行的份,小梅透過各種渠道瞭解到趙鯤鵬被半死不活地捅進醫院,躺了大半年,熬不過張兮兮糾纏不休陰魂不散,就簡單跟她說了下結果,其中過程的驚心動魄,小梅沒有大肆渲染,他自己也一個字都不想揣測,因為那樣只會加重他在箭館袖手旁觀的恥辱感,他一點不反感陳二狗跑出上海的時候沒捎帶上沐小夭,要真這麼做了,小梅反而會覺得可笑,一個自身安危飄忽不定的亡命之徒,帶著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四處逃竄,是痴情還是腦子燒壞了?
小梅素來覺得一個爺們自己悽慘不算什麼,連帶著自己的女人遭殃,算啥好漢?
陳二狗腦子不笨,所以不出小梅意料地獨自離開,小梅甚至能想像把一切憋在肚子裡的陳二狗那一腔怨氣,和對沐小夭的深沉愧疚,也許這一輩子,簡簡單單清清純純的沐小夭都不會明白那個不聲不響就消失或者某一天橫空出世的男人,在那些保持沉默的歲月中到底做了什麼,想了什麼,承擔了什麼,扛下了什麼,是孤單了,還是倔強了。
喜歡一個人,或者愛一個人,得做什麼才是恰如其分?
這是一個問題,很艱深的問題。
在北大哲學系廝混過兩年的小梅覺得那真是一個很蒼白空洞又很狗娘養的該死問題。
這一刻,抽著煙的小梅突然發現身旁打死不走尋常路的張兮兮真是個聰明女人,那樣沒心沒肺無牽無掛過日子真好。
「小夭,二狗是個好人。」醞釀了許久,小梅最後還是僅僅說了一句讓張兮兮極其鄙視的廢話。
沐小夭點點頭,微笑著心存感謝。
回公寓所在小區的路上,張兮兮手機上收到一條小梅發來的簡訊,讓她小心一點,別帶著沐小夭太張揚,張兮兮回了一條簡訊,就兩個字,知道。進了公寓大樓,出了樓梯,張兮兮目瞪口呆,沐小夭張大嘴巴。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典型的金領階層。
是與那個在阿梅飯館和sd酒吧打工截然不同的陳二狗。
張兮兮驚聲尖叫,恨不得把陳二狗衣服扒光了解剖一番。
沐小夭想要衝上去,卻看到一張冷漠的臉龐,心一沉,擠出一個笑臉,雙手放在身後,十指糾纏,想說什麼卻說不出口,沒有城府心機的內心像一隻水桶一晃一晃,盛滿了惶恐和侷促。感覺到氛圍不妥的張兮兮猛的湧起一股無名之火,走到陳二狗跟前,陰陽怪氣道:「二狗,該不會找到富婆做了吃軟飯的小白臉了吧?怎麼,要在本格格面前扮演一回最終送上狗頭鍘的陳世美哥哥?」
陳二狗沒有理睬一上來就尖酸刻薄的張兮兮,掐滅菸頭,丟到地上,成為一堆菸頭中的一顆,他沒有張兮兮和沐小夭的電話號碼,也沒有途徑獲取,同時也不敢隨便聯絡她們,趙鯤鵬依舊是一座暫時不可逾越的高山,他只能在公寓門口用守株待兔這個最笨的法子,一等就是三天,原本是想讓張兮兮告訴他沐小夭家的詳細地址,不曾想到意外等到沐小夭。
陳二狗跨出幾步,與張兮兮擦肩而過,離沐小夭兩米遠的地方停下,冷漠板著一張蒼白清瘦的臉龐,興許是沾染了幾分魏端公的陰沉,幾分陳慶之的涼薄,不笑的臉孔出奇地冰冷,他說了他不曾對任何人說過的三個字,「對不起。」
沐小夭眼淚嘩一下就衝出眼眶。
苦等將近一年,卻只等到極有忘恩負義嫌疑的三個字。
張兮兮不管這看似簡單輕鬆的幾個字有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