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渴之意湧了上來,他從榻上坐了起來,木桌之上點著一盞油燈,如豆燈光十分微弱,餘下燈油也是不多,旁邊放著一隻缺口茶盞,他幾乎想都沒想,就伸手去拿,然而這時,手指卻似觸碰到了什麼東西,一張黃紙輕輕飄落了下來。
他一怔,彎身拾了起來,湊著燈光看去,見上面用硃砂寫著幾行字跡,幾個頓筆處猶如血漬,看著十分刺眼。
“一日筆錄,勿飲水。”
“二日筆錄,勿離客棧。”
“三日筆錄,勿要取下面具。”
這是什麼意思?不要喝水?不得離開這間客棧?
面具?什麼面具?
他摸了摸臉頰,觸手之間只是粗糙面板,那裡並沒有戴什麼東西。
只是晃了晃那黃紙,他又是疑惑起來,這字跡分明就是自己所寫,從筆錄上看,自己應該已是在這裡待了三天了,可他記憶尚還停留在昨晚到來的那一刻。
他頓時有些不確定,這真是自己寫的?
念頭一轉到這裡,他忽然皺起了眉頭,自己是誰?又到這裡來做什麼?
好像已經記不起來了。
他拼命思索了許久,只覺有什麼東西就在那裡,但自己偏偏沒有辦法抓住,感覺十分憋悶,不自覺伸手將水壺拿起晃了晃,可以感覺到那裡面只有淺淺一口水。
他舔了舔乾裂嘴唇,想到那紙張之上所寫,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放了下來,只是感到屋舍內十分憋悶,於是他離開床榻,起來把支窗撐開。
又是一道無聲霹靂劃過,將窗外照得一片雪亮,他隨意瞥了一眼,可卻是眼瞳一凝,遠處一根樹幹之上,吊著一個飄來蕩去的身影,那疑似是一個人,可見那長長頭髮披散下來,遮住了面龐。
然而等他再想看清楚一些時,外間一切又是落入黑暗之中。
他無端緊張起來,不由得吸了幾口氣,卻是連自己也不曾發現,這等反應越來越像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了,而再非是原來那個天魔了。
放下支窗,將木梢插緊,往後坐回了床榻,然在這時,身軀卻是微微一僵。
他感覺床榻之上還有一個人,現在就躺在自己的身後。
他緩緩把身軀轉過,然而就在轉回頭的那一刻,那盞油燈掙扎跳動了幾次,終於走到了盡頭,忽的一下熄滅了,客舍之內陡地變得漆黑不見五指。
他沒有出聲,慢慢伸出去手,試著摸索了一下,那裡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彷彿被扼住的喉嚨一下鬆開,他長出了一口氣,伸手在木桌上抓拿兩下,很快摸到了那茶盞,再也不顧那黃紙上的提醒,拿過來將裡面僅餘的一點水一口喝下,直倒得連一點水滴都沒有,才將之扣在了一邊。
一股深沉無比的疲憊之感湧上來,急不可待的想要睡了過去。
腦海之中僅存的一點靈性告訴他,萬萬不能陷入沉睡,不然一定會再失去什麼東西,甚至可能永遠沉淪下去。
他判斷出來,這一切根源,應該都是來源於這具身軀,若是能從中跳脫出來,就能解脫桎梏……
然而他方才升起這個念頭,卻有一股莫大恐懼傳來,告訴他,若是就這般了結肉身,那麼他自己也會因此死去,甚至這一切很可能會牽連到別的什麼地方。
至於那是什麼,只隱隱感覺與自己有關係,但並無法回憶起來了。
他努力克服下的惶恐之感,沒有再去理會身上的疲憊飢渴,而是盤膝坐下,循著那一絲靈光,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在這般不眠不醒,不吃不喝之下,他的身軀日漸枯乾,但一點靈光始終不滅,肉身的消損,卻反而使得他意念逐漸活潑起來。
不知過去多久,他耳旁有聲音呢喃響起道:“不絕世情,不得性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