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展聽見腳步聲,也是一眼望見了這個長子,眼中露出幾分高興之色,只是他二十年掌軍執府,乃是邊疆雄主,深沉穩重,言語中卻並未透出多少感情來,沉聲道:“純德,還不快來拜見伯父。”
張純德雖幼年就上山修行,父子之間聚少離多,但對自己這個父親是極為服氣的,忙上來拜見張衍,把下袍一撩,下跪道:“侄兒張純德,拜見大伯。”
但他看似跪下,雙膝實際卻離地面仍有一線,靠著腳趾之力託著身軀,顯示出了不俗的武學造詣。
張純德這點小舉動張衍自是看在眼裡,只是他毫不在意,微微頷首,道:“不必多禮,起來吧。”
張展道:“大兄,你看這孩子如何?”
張衍適才看了一眼,就知道張純德乃是福澤深厚之人,便道:“此子打磨打磨,可承二弟家業。”
張展聽了這評語,心中自是高興。
他也是有見識的,這位兄長揮手間便令他身體痊癒,更勝往昔,他便是不懂修行,但也能感覺其身上那綿綿然,泊泊然的道氣,淵渟嶽峙,仰之彌高,遠遠勝過他平日裡所見宮觀中的道人。
想到此處,他猶豫了一下,問道:“不知兄長之道行,比起靈橋道宮那些道士如何?”
張衍笑而不語。
張展眼前一亮,又問:“那兄長比起大將軍府中那些道官如何?”
張衍此次開口了,卻是不在意道:“彼輩碌碌凡夫而已,只為食祿奔走,算不上修行中人。”
張展站了起來,向上拱了拱手,問:“朝中護國法師,守邦護國二甲子,不知兄長比起他又如何?”
張衍笑道:“縱有神仙術,只度有緣人,不得長生,終是虛妄。”
張展神情微動,謹慎言道:“大兄道術高深,便是那胡道人也遠不是兄長對手,既然家中早已無人,兄長不如在此處長住,弟為兄長建座道觀,以為供奉。”
張衍淡笑道:“為兄此來,只是恰好算出你命中有劫,是以特來救你一命,我輩修道中人,視紅塵為羈絆,今日敘過別情,自當離去,從此仙凡永隔,再無相見之期。”
張展還想說什麼,張衍卻是微微一笑,站了起來,揮袖向外走去。
張展一怔,他們兄弟之間失散多年,如今重聚,他還有許多話要問要說,可沒想到張衍說走就走,毫無半點拖泥帶水,他下意識伸了伸手,卻是想到了什麼般,搖了搖頭,又把手放了下來。
張純德看了自己父親一眼,道:“爹爹,我去把大伯追回來!”
也來不及等張展開口,他便腳步輕快地追了出來。
他本以為幾步就能追上張衍,可是前方那身影雖是走得不緊不慢,看似閒庭信步,可他緊追了幾步,卻又偏偏趕不上,心中頓時吃驚不已。
張衍邁步而去的地方乃是一處山崖,眼見兩者相距越來越遠,張純德一急,大聲道:“大伯快留步,前方那是絕路!”
張衍卻是視若無睹一般,仍是往前走去,到了懸崖邊上,他往那虛空中一踏,腳下似有實路般又走了幾步,方才一振衣袂,身化一道煙氣,須臾上了雲天,天際之中有歌聲傳來道:“清風扶我上九天,此去浮雲織彩間,由來逍遙是神仙,一夢迴首已千年。”
看到此一幕,張純德心頭震撼不已,他一路追到了懸崖之上,呆呆看著那縷雲消逝在茫茫遠空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張衍來此,只不過是偶爾發覺張展性命垂危,這才現身相救,如今諸事已了,自無心在凡俗世間逗留,當下飛騰縱雲,不過半日功夫,已是回了昭幽天池。
他重新坐定玉榻,將鏡靈喚了出來,道:“你去把雁依喚來。”
劉雁依方才斬殺妖魔回府,正在指教汪氏姐妹二人解讀蝕文,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