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文裡說的痛快,說是嚴大人高中後沒多久,便將負心漢父親拉下馬來。”衛娘子繼續說道,“可是這不過是戲文改編戲說罷了。”
“事實是,小嚴大人高中前便知曉了自己的身世,一心想要帶著母親去京中認親。”
“可這痴情女子,負心漢的故事,自古以來便是屢見不鮮的。”衛娘子搖了搖頭道,“那嚴侍郎憑藉著岳家的提拔,好容易坐到了這個位置,又如何能回過頭再認下這棄婦原配的兒子呢……”
“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家庭,他在得知此事後,便立馬叫人送來休書一封,並白銀千兩,直言過去事情不要再提,他也不會認他們……”
“我那閨友嚴大娘子自然是明白丈夫的心意的,可她為了兒子的前程,只得忍下這口氣,吞了這苦果……”
“若那嚴侍郎只是不肯認回妻女,只怕嚴大人母子也就認了,反正這些年來,也是母子二人相依為命,如同喪夫寡母帶著孤子度日。”
“可那嚴侍郎知曉了小嚴大人便是自己的兒子後,卻心生恐懼,總是擔心自己岳家人也知道此事,會不待見自己。”
“為了證明自己的真心,他便想盡一切法子,在朝廷上百般擠兌刁難小嚴大人,意圖與他劃清界限……”衛娘子嘆息道。
“可憐小嚴大人雖是三甲榜上探花郎出身,但終究在朝中無根無基,短短兩三年間,便被親生父親打壓的毫無還手之力……”
“俗語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她又端起一邊的梨湯呷了一口,然後繼續道,“這嚴侍郎為了自己的地位,把親子往死裡打壓,終於惹得那小嚴大人心中生了恨意。”
“他是母親一手撫養長大的,雖然自幼生活無憂,家境頗為富碩,但終究是因沒有父親,受盡了外人的白眼和嘲笑。”
“寒窗苦讀數十載,得以金榜題名披紅掛綵,跨馬遊街。”衛娘子越說越激動,“這樣的少年郎,又怎會是那軟柿子,任人隨意拿捏的……”
“嚴侍郎意得志滿,不停打壓自己的兒子。那小嚴大人也不是好欺負的,他明面上雖然任其欺壓,可私底下卻早已開始調查起了嚴侍郎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她頓了頓,沒再往下說。
可葉思思他們卻明白,一個無根無基的普通人,能坐上戶部侍郎的位置,便是再有本事,私下難保不會有那些陰私違法之事……
“總之,小嚴大人查了幾年後,便攏結了證據,連同他拋棄棄子的罪狀一起告上了殿堂……”
“後來,大約就和戲文裡說的差不多了。”衛娘子微笑了一下,然後道,“天子震怒,當下擼了那嚴侍郎的官職,將他貶為庶人。”
“而他後娶的那位娘子和她生的那幾個孩子,因為不知內情,倒是未被牽連,保住了家中原有的部分財帛。”
“只是有此一案,伯爵府也是在京中貴族圈裡,丟盡了顏面,只得命愛女與那嚴侍郎和離,然後將他們母子幾個送到了城外莊子裡暫時養著……”
“但對於毀了自己女兒外孫一家子好日子的嚴大人,伯爵府自是恨之入骨。”
衛娘子又嘆了一聲道:“以子告父,雖有大義滅親的名頭,但終究是大逆不道的行徑,加上京中那些權貴官宦之間,不是有聯姻的,便是互相通了氣的。”
“嚴大人雖然三甲探花郎出身,但因為這件事,終究還是斷了入內閣中樞的路,只能被外放至雲州府做知府去了……”
說到這裡,她又忍不住嘆息了一聲:“多好的一個孩子啊,明明有著錦繡前程,卻因為攤上這麼個爹,只能在偏遠的雲州府安頓……”
葉思思聽她的意思,似乎很是替這位嚴大人可惜,但她卻是聽得額角一跳,雲州府轄地屬北面苦寒之地,一年有三分之一的日子都是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