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槿寧下巴一點,笑意平和,徑自轉過身子,瓊音跟雪兒一道跟了上去。
身著紅色宮裝的貴人最為膽大,看著穆槿寧等人走遠了,才攤出手心。一朵金色蘭花,躺在白嫩手心,在陽光之下,格外耀眼。
“派頭這麼大?莫非是從秦王府內帶出來的金銀?”紅衣女子擰著眉頭,格外錯愕,或許這皇宮的人誰都清楚,金銀是最可靠的,用來籠絡人心,自然也是最有用的。
“她可是淨身出戶,連兒子都沒帶出來,金銀細軟更是一件沒留……。”
藍衣貴人卻低聲反駁,她倒是覺得,這位郡主並沒有傳聞之中可怖涼薄。她們都是一樣的,進宮的女人,哪裡有高尚卑微之分?
“你們收了人家的心意,就不敢說話了?”紅衣女子抿唇一笑,眼神似有不屑:“這宮裡,遲早要有一個制衡皇后的人,以前是熙貴妃,如今你們想想看,熙貴妃在何人身邊?就在這位郡主的身後。若我想的沒錯,往後便是她呼風喚雨的天下了。”
“我可不想當皇后的人,也不想當郡主的人,我只想一個人清靜,到時候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是好,但弄不好,便是惹禍上身被牽累。我們只是個貴人,如今衣食無憂,例銀雖不多,卻也夠用。”紅衣女子面色沉鬱,卻並不開懷,冷冷淡淡丟下這一句,隨即走開。
穆槿寧沿著湖畔,走上曲橋,坐在涼亭之內,徐徐涼風吹來,她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逝。
“穿紅色宮裝的,就是朱雨亭?”
瓊音點頭,預設。
“後宮之中最硬的那塊石頭,就是她了。”穆槿寧攤平了手,兩指之間,依舊留著那一顆碎石子,話音未落,她已然將石子丟入湖心,看著水紋一圈圈盪漾著,她的心境,卻愈發平和無波。
見風使舵的人,口蜜腹劍的人,這後宮女子,多的就是這兩類,但若是遇到一兩個油鹽不進的,那才最麻煩。她早有耳聞,這一個朱雨亭,在當年進宮的妃嬪之中,最為特別,她的身份也最卑微,是京城一個名伶,為人孤高,不吃軟硬。
皇后的心思,她不難揣摩,自然是要籠絡所有妃嬪,讓自己孤立無援,在後宮難有作為。
德莊皇后,也實在太謹慎緊張了,把任何一個女人,都當成是最後一個敵人,絕不手軟,更要斬草除根。
她俯下身子,螓首倚靠在手肘上,如今面色沉靜,穆槿寧到底在想些什麼,誰也無法看透。
今日,天子醒來之後,就去了早朝,也沒有說過到底哪天再來看她,她彷彿成了深宮的怨婦,一睜開眼,開始算計的便是皇上何時再來。想到此處,穆槿寧不禁輕笑出聲,滿是自嘲。
“皇宮的日子真滋潤,才幾天,就笑的這麼開懷。”
一道冰冷的嗓音,從空氣之中傳來,宛若飛速的柳葉,劃傷了她的耳際。秦昊堯就站在她的身後,十步之外的距離,他目光如炬,若不是他的眼神駭人,那兩個丫頭,早已驚動了她。
他才會看清,她趴在木欄旁,支著螓首,粉唇勾動著笑容,她笑起來是格外動人的,但方才那一瞬她的笑靨,卻看的他心情沉痛。
若是以前,他但凡能看到她的微笑,心中也會輕鬆愜意,但如今,一切都顛倒了。
他進宮來,本想看到的是她愁眉不展,即便是笑,也是強顏歡笑,但他如今見到的,她的臉上,沒有一分勉強。
他比任何一人都清楚,穆槿寧的性情,自然是能夠在後宮生存下來的,只要她用心,她能夠得到天子歡心,更能得到不俗的地位。
哪個男人,能夠拒絕蛻變之後的崇寧?!
就連他,都很難。
她離開他的原因,他至今難以忘記,她說的,在他身邊,她並不開懷,而如今,這一切,才是她真心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