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點頭,不無感慨:“小少爺,多喊幾聲吧,郡主等這一天,等了好久了。”
“這一回,還是你把我拉出來了。”穆槿寧將念兒的面頰,緊緊貼在自己的臉上,眼眸一暗再暗,低聲呢喃,彷彿失而復得的慶幸。
曾經,也是他的無辜眼神,彷彿在向她求救,才將她拉出人生最難過的泥淖,不至於死在塞外。
如今,也是他的手,將她從那些塵封已久的陰霾中扯出,為了他,她要繼續走下去。
失去的,便是跟她無緣的。
“好念兒,再多叫一聲。”她神色一柔,替孩子抹去唇邊沾到的綠豆酥粉末,因為眼底的滿滿溫暖,更判若兩人。
“娘——”彷彿也明白這一聲的意義非凡,念兒甜膩童音,拖得很長。
“越看越跟郡主相像,郡主小時候也愛吃綠豆酥吧。”雪兒在一旁整理曬乾淨的衣裳,疊的整整齊齊,輕聲笑語。
人的喜好,也可以透過血緣來傳遞。
穆槿寧的臉上,一刻間血色全無。她默然不語,只是視線落在那香氣甜蜜的綠豆酥上,目光陡然深沉複雜起來。
拈著一塊,送到唇邊,細細咀嚼吞嚥,她第一回品嚐那獨特甜蜜滋味。
深夜。
敲更的宮人,正從景福宮門前走過,疾步匆匆,夜色濃重,唯獨景福宮的內室,還殘留一點光亮。
這兩日太后突染風寒,眾人服侍著才睡去兩個時辰,她猝然再度驚醒,睜開眼來。她身著白色寬大里衣,花白頭髮披散在腦後,疲憊恍惚,惺忪迷離。
“太后娘娘,請用茶水。”
一位宮女低著頭,跪在床前,漆盤中央盛放一個青色茶碗,太后這才探出手去,接過茶碗,喝了一口。
跪在床前的女子一抬頭,卻讓太后低呼一聲,手中的茶水翻了大半。
那是誰的面容!
明明是已經死了十多年的那淑雅!那雙清冷眼眸,藏匿欲說還休的風情,單單是看一眼,都讓人覺得冷到骨髓!
榮瀾姑姑聽聞聲響,急急忙忙從外堂走來,掃視一眼,一名嬌小宮女正跪在床前,嚇得渾身僵硬,面色死白。茶水濺出,汙了金紅色的錦被表面。
“娘娘,怎麼了?”
“崇寧?”太后的雙眼前一片迷霧,費力睜眼,幽幽喊出聲,看著這跪在床前的女子面容,已然再度成為穆槿寧的清絕美貌,她笑靨嫣然,眼底深邃。
榮瀾姑姑皺著眉頭,這宮女的臉上,哪裡有穆槿寧的半點影子?甚至,跟穆槿寧沒有半分相似之處。突地察覺太后神智不清,她軟聲撫慰:“娘娘,崇寧在秦王府呢,如今才是三更天。”
如今,離天亮還早。
“哀家方才看到了那淑雅的臉。”沉默了許久,榮瀾收拾了殘破茶碗,一起身,已然聽到太后低聲細語,宛若蚊吶。
此言一出,榮瀾也面色大變,突地一道大風,將木窗吹開。外面陰沉沉的,空氣也透露潮溼悶熱,看是很快就要下一場瓢潑大雨。
“我再去點些安神的薰香……”
太后卻一把抓住榮瀾姑姑的手臂,額頭上的冷汗,顆顆分明,曾經叱吒後宮的驚人美貌,如今卻也只剩下垂暮老態。
榮瀾不再走動,只是幾十年如一日,候在一旁,細心傾聽。
“自從崇寧小產之後,哀家就沒有睡過一回安穩覺。”太后緩緩抬起眼,眼角紋路滿是歲月痕跡,她疲倦沉鬱,冷冷問了句:“當年的事——你也覺得是哀家逼得太急麼?”
榮瀾面無表情,眼底,沒有一分波動:“為了皇族的體統,娘娘做的沒錯。”
那杯浸透砒霜的毒酒,是經過太后懿旨,送到郡王府,端到那淑雅的面前的。
“是啊,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