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說話的暖熱,烘熱了她的耳廓,她雙耳通紅,他的每一個字都匯入血脈之中,沉澱在心湖之內。
她當真手足無措,若是平日,她哪怕不相信任何人,也絕不會懷疑張少錦。可是若是相信張少錦的坦誠,她就必須從今日開始,重新成為他語中的貞婉皇后,或許那才是讓她畏難的真正原因。不只是應付皇宮一切陌生繁雜的禮數,應付任何一張不知善惡的面孔,更要應付每一個人心中打著的算計陰謀,最終,她還要去熟悉和親近眼前的男人。
“朕如今不是要你變成她,你原本就是她,跟你說這些話的也並非張少錦,他的名字叫李煊,他是……曾經是大聖王朝的臣子。”他看她靜默不語,神態卻比方才平靜安寧許多,不禁心生希望,抓緊她的雙臂,神色一柔,低聲說道。
她的心中滿是疑惑,哪怕問個三天三夜,或許也無法讓她理清所有的條理,就像是一塊明鏡,她手捧著的不過是一堆被打破了的碎片。要將每一片放回原處,她根本不敢奢望。
她的心也很疼,即便如此,她卻無力反擊,一直充斥在她腦海的零碎過去,變得比羽毛還要輕盈,越來越沒有分量,像是隻需一陣大風,就能將她緊抓不放的往事全部吹散在風中。
眼底有濃的化不開來的悲傷,她無力地任由自己被他摟在懷中,她當真無法否認的,是越想回想卻越是模糊的那些歲月,她甚至開始懷疑,到底她身上還有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她如今是什麼樣的年紀,意氣風發的年華,又散落在何處?她捫心自問,卻根本答不上來。
她除了相信,別無他法。
他俊挺的身影,在雲歌的眼底漸漸暈了開來,他擁她入懷,此刻不再察覺她有半分的掙扎和逃避,他的心中多了坦然和釋懷,薄唇邊也漸漸有了寬慰的笑容。“朕早已料到這些事對你而言太沉重,你不願接受不願相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會驚恐不安,不過無礙,朕會在你的身邊陪著你。”
嚥下滿滿當當的苦澀,她的目光透過他的身子,落在遠處,在今日,她註定要拋棄雲歌這個不屬於她的名字。張少錦說過,雲歌早就死了,雲歌的名字和身份曾經庇護了她三年,她至今再不捨,也是心存感激,如今也該物歸原主,原物奉還。
秦昊堯並非看不清她此刻滿是心事,憂心忡忡,不過既然要做,就要做個徹底。
“跟朕回去吧,太陽要下山了,別又得了風寒。”
他摟住她的肩膀,低聲說道,她默默凝眸看她,卻又什麼都不說。她明明想說她並無秦昊堯言語之內的那麼弱不禁風,身在大食族的這三年時光也鮮少的病,但他眼底的憐惜,卻又軟化了她心中的防備。
彷彿,她在他的眼底,是一顆值得珍惜的明珠,若不好好呵護,掉落在地上,就會粉身碎骨,變成一灘粉末。
“我想看看日落。”她卻不想過早回去,婉拒了他,朝前走去,獨自坐在湖心亭的石凳上,越是混亂,她越是想獨自品嚐。
秦昊堯跟著她走上前去,望向她專注卻又安寧的面容上,他自然覺得這樣的情景並不陌生,幾年前她病的厲害的時候,他也陪她看過日出日暮,無論國事多麼繁忙,他此刻也想陪伴她多會兒。
在大食族,她更多的時候跟其他巫女一道生活,偶爾一人看著山中景色的時候,也從未覺得視線如此開闊,她自然無法分辨,到底何地的風景才是最為美麗迷人的。
靜心坐在石凳上許久,直到夜色徹底染黑了她的眉眼,冬日的冷風也讓人很難坐住,她才緩緩起身,望向那一雙比夜色更幽深莫測的眼眸。
“我的名字是——”
她的眼底褪去最初的冷淡和抗拒,恢復成往日的沉著冷靜,他對待她耐心至極,可見兩人感情至深,她犯下的任何過錯他都不曾懲罰過她,再盛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