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四周,發現斜對面柵欄裡的樓群很闊氣,造型也新穎,遠遠看那大門寫有石油大學的字樣,我忽然想到了來北京的列車上見到的那個合肥大學生,正是石油大學的學生。
附近有好幾家店面,熱氣中散發著牛肉的羶味,都打出蘭州拉麵的字樣,裡面人也不少,看上去都是學生。王奎說進去先吃點面,我搖頭說,我吃不慣牛肉麵,也不很餓。他給了我一個蘋果,讓我在附近走走,等我吃完就進學校找老班長和中學同學。
我啃著蘋果向前走著,很想看看這大學的校門是什麼樣子。學生三五成群地從校門那邊出出進進的,有的拿著書,有的跟我一樣嘴裡吃著東西,很悠閒。我發現這大學的女生有很多,穿著也好看,頭髮都長長的。等靠近校門,我才發現這大學校門跟中學就是不同,高大而氣派,上面的鎦金大字竟是鄧小平的手筆,我見過同學在安徽大學門前的留影,也是偉人寫的校名,好像是毛澤東。
大門兩邊站著保安,我很想冒充學生直接進去瞧瞧,可又怕被保安攔住,只遠遠站在那裡,望著出入的大學生,內心羨慕不已。
王奎很快就吃完了面,到我跟前說,進去吧。我問不是學生,能讓我們進去嗎?
王奎笑著說,你臉上寫著保姆字樣啊?心虛不是?這進進出出的未必都是學生。
說著,他大步流星地向校門走去,我怯怯地低頭尾隨在他身後。結果可好,我安全進了校門,他被保安給攔住了,交涉了幾下,人家就是不讓他進,他說誰誰是自己在部隊時的班長。可人家說,他班長早不在學校做保安了。
我又不敢靠近他,擔心保安認出是一道的,就閃身到了旁邊的收發室,那裡有很多學生。王奎在那邊扯開了大嗓門,可同行們就是不讓進,後來又過來幾個保安,其中一個好像跟他認識,這才放行了。他進了門,一眼沒看到我,急嚷著我的名字。我溜到他身後,咳嗽一聲,他回過頭,見到我笑道:你看上去就像個學生,我這一身戎裝倒成了來路不明者,啥世道,狗眼看人。我小聲道:你這不在罵自己嗎?別忘了你也是保安。
保安都是傻×!他沒在乎我的提醒,帶上自己又全給罵了。
老班長不在了,他也像失去了組織依靠,望了望四周,一時不知道向哪邊走,見有個女學生走過來,攔住就問:女宿舍往哪走?
女學生的眼睛裡露出討厭之色:左右都是,你自個兒慢慢問吧,有這樣問路的嗎?
王奎遭遇到冷臉盤,也不反思自己的無禮,而是朝女生背後吹了聲口哨道:有你這樣的女大學生嗎?看不起勞動人民咋的?
後來我跟著他到處瞎逛,他只記得同學是讀法律的,結果在一個男生的指引下,總算到了宿舍區,站在樓下,他扯起嗓門就叫開了,正宗東北方言。
反正叫喚了半天,也沒人理睬,倒是有幾個低層的窗戶開啟來,都是女生,有幾個好像在睡覺,頭髮亂蓬著探出腦袋罵他神經病,其中一個還挺幽默,說的也是東北口音:大哥,找媳婦哩!
阿蓮的故事 29(2)
後來出來一個看門大爺,怒氣衝衝地問王奎吵吵啥,這是學校,不是菜市場。
見到老頭,王奎趕忙迎上去遞了根菸,老頭也沒接,口氣平和了些,讓他進了傳達室問話。
我就在外面等著,心思也沒放到他同學身上,而是眼光追逐著出出進進的女生,看她們走路的姿態,看她們的著裝,發現她們個個滿面春光的,享受著這象牙塔下的迷人風光。我那時候的感受很酸楚,也很嫉妒,更多的是自卑,我多想搖身一變,跟她們一樣捧著書本,成為她們中的一員,可同樣是花季年華,同樣置身在這芳草校園裡,我的身份只是個保姆。我將滿懷的嚮往和失落一同砸落在腳下的土地上,只感到四周的陽光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