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我可怎麼交差呢?說了“去去就來”,結果拿回來半個絡子,我是給嶽清音還是不給?罷了,“綠水,你去把那絡子取來,我在這兒等你。”我懶懶地倚在旁邊一棵丁香樹上吩咐道。
綠水答應著,小跑著往我住的那院子的方向去了。我心下輕嘆:多好的丫頭,多好的庭院,多好的生活,偏偏世事總不能如人意,原以為或可終此一生,誰料此地仍不是我之歸宿。
仰首望天,天上明月初升,忽覺天大地大,竟無我容身之地;眾生芸芸,更無一能令我與之傾心相交,不覺有些孤寂,偏身抱了丁香樹,權當個暫時的依靠,悄悄將內心深處滋生的那一點點脆弱心緒交由這隻懂聽不懂說的草木撫慰。
想是綠水那丫頭也不曉得嶽靈歌將打了一半的絡子收在了何處,許久不見過來,估摸著正在滿屋裡翻找。我站得累了,轉身想找個石椅或石墩兒什麼的坐下,驀地瞥見遠處樹影裡飛快地閃過一坨烏漆麻黑的物事,越過花牆而去了。
這……是鳥?是人?是鳥人?
我忽而想起昨晚在後花園遇見的那個立在牆頭上的男人,記得他約我今晚還在後園相見來著,想是一句玩笑話,當不得真的。若說昨晚他許是碰巧經過我的後花園,那方才那個似鳥似人的東西莫非又是他碰巧經過?
管他作甚,夜路走多易撞鬼,遙祝其今夜平安。
待綠水取了絡子來,我便迴轉前廳,卻見嶽清音正從廳內走出來,我迎上前去,將絡子拿給他看,道:“妹妹已打了一半,不知這花式和顏色哥哥可中意?”
嶽清音只淡淡瞥了一眼,道:“前些日子你不是已經問過我了麼?”
呃……失算了。我一時尷尬,只好很LOLI的對著他笑,輕聲道:“妹妹忘記了。”
嶽清音垂著他那薄薄的眼皮面無表情地望著我,良久方才沉聲緩緩地道:“是忘記了……還是從來不曾知道過?”
噯?
【事件三 採花賊】
鈴鐺·竹管
事情到了這一步,如同兩人間只剩了一層窗戶紙,到底要不要捅破它就看嶽清音這一指頭了。我心中惴惴,睜大眼睛望著面前這個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他雖然心中起疑,可卻沒有確鑿的證據,我的肉身是如假包換的嶽靈歌,僅此一點就足以令他困惑不解一陣子了,我若是他,定然不會這麼早便將事情挑明,我會觀察觀察再觀察,試探試探再試探,圍追堵截,左撲右擋,直到將對方逼入絕路,令其自行暴露真身……那誰,嶽哥哥,你可千萬別這麼對付我哈。
料定嶽清音不會在此時揭穿我,我也不慌了,將那半個絡子收進腰間的荷包中,微笑道:“妹妹最近記性不大好,想是被那酒罈子砸得傷了腦子,哥哥切勿見怪。難得今日回來得早,哥哥要好生休息,妹妹不多擾了。”說著淺行一禮,做出要目送他離開的樣子。
嶽清音收回望在我臉上的目光,轉而望向身旁幽謐的夜色,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半晌忽而伸手入懷,摸出一個亮晶晶的東西託在掌上遞向我,我定睛望去,見竟是一枚製成貓兒外形的鎏銀鈴鐺,那貓兒做得惟妙惟肖,伸出一隻小爪沖人招手,倒有些像招財貓。鈴身不過葡萄大小,精緻可愛,我忍不住伸手過去將它拈起,拿至眼前仔細玩賞。
這個小東西……是要送給我的麼?我眨巴著眼仰臉望向嶽清音。
嶽清音沉聲道:“這鈴鐺,你不是早便想要了麼?”
唔……看不出這個臉上一向缺乏表情的哥哥還是蠻會心疼他妹妹的呢……但是,他既然已經懷疑我了,為何還?
“收起來罷,好好珍惜。”嶽清音淡淡說著,從我身旁離去了。
這話一語雙關……讓我珍惜什麼?珍惜嶽靈歌的身體?珍惜嶽靈歌的心愛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