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都是心神不寧的。中途,易大隊長到訓練場上溜達了一轉,見顧承軒靠在障礙牆邊上發呆,皺了皺眉,正準備放開嗓門吼上幾句,卻見他倦極一般地抹了把臉,又退回到了起點,開始訓練。
易大隊長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說,只是在晚上訓練完畢之後,將顧承軒叫回了自己家。易嫂子在廚房裡為兩個男人燒著飯菜,兒子易林軒在客廳的茶几上擺弄著玩具模型,易大隊長拉著顧承軒,非要他陪著喝兩杯。
顧承軒也確實心煩,一杯接一杯地下肚,來者不拒。易嫂子端著菜出來,一見這情景,從易大隊長手裡搶過酒瓶子,堅決不讓兩人喝了。易大隊長不滿,絮絮叨叨地,卻又不敢太過大聲。顧承軒在一邊看了竟然哈哈大笑起來,一旁玩耍的易林軒聽到那渾厚的聲音嚇了一大跳。
“顧叔叔,你這麼高興幹什麼?”
顧承軒拍了拍小孩子的頭,斂了笑:“我教你小九阿姨要堅強,要快樂地活下去,我當然應該以身作則,做榜樣給她看了。”
“哦,”易林軒走到桌子邊,也沒洗手,捻起一顆花生米扔進了嘴裡,砸吧著吃得很香,“小九阿姨去哪了啊?有點想她了。”
顧承軒沒有回答,用筷子指了指大門的方向,最後又頹敗地收回雙手。易嫂子見著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是喝高了。她碰了碰易大隊長的手臂,努了努嘴,後者點頭,將凳子朝顧承軒的方向挪了挪,給他夾了一筷子菜,勸慰起來。
“你小子今天怎麼蔫了?”
“沒。”
“想媳婦兒了?打個電話把人接回來唄。”
“她走不開。”顧承軒苦笑了一下說,“她爺爺今天去世了。”
“就是那個把她寵成寶貝疙瘩的老爺子?上回在警察局見著那個?”易大隊長有些吃驚地問。
“嗯,”顧承軒點頭,又將杯子裡僅剩的一口白酒喝下,不知是酒精的催化作用,還是心裡真的憋得煩悶急需傾訴,之後便開啟了話匣子,“我以前就覺得她是個小孩子,我就想著,怎麼樣才可以讓她長大,讓她懂事。可是真到了這一天,我心裡卻疼得不得了。她今天給我打電話的時候,一個勁兒囑咐我怎麼做怎麼做,可是她一句也沒有提過自己。以前,她傷心難過的時候,眼淚不間歇,又是吼又是叫的,現在,我連她到底難過到什麼程度了都不知道,這一天下來,心就像個無底洞似的,空得慌。”
易大隊長示意自己的妻子將易林軒帶進房間裡,等兩人進了臥室,他又重新拿起酒瓶子,給顧承軒面前的杯子滿上一杯,笑著說:“她懂事不是正好麼?我看啊,你就是瞎想。”
顧承軒說話已經不太利索了,卻還是拿起了酒杯子,豪爽地悶了一口,再大力地將杯子扔在桌子上,發出“砰——”地一聲巨響:“這種感覺,你不懂。”
“嘿,我怎麼不懂了?我和你嫂子還不是就這樣過來的。人家一個被家裡人捧在手心裡寵了二十多年的姑娘嫁到你家來,給你洗衣做飯的,這有啥不好?你有啥不滿足的?你還真指望人家啥也不做,整天就坐在家裡,衣來伸來飯來張口,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抱著你撒嬌……你是娶老婆過日子的,不是養寵物!”
“我是真的想養著她,那次她爸出事,她說她只想讓她爸養著,我就難受得厲害。她要全世界,我都會想法設法地給她,可是,她偏偏不要,你說我能怎麼辦?”
易大隊長看他苦悶的樣子,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支了個招數給他:“你們就沒想過要孩子?”
“她還小,我怎麼捨得讓她受那個苦!”
“她小,你可老大不小了,我給你說,這有了孩子之後,女人就會完全變個樣子了,你看你嫂子,在市裡照顧著兒子讀書,隔三差五地還是跑來這兒。有了孩子,就覺得,離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