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痛之際,林知意回想起了十三年裡和這位阿爹以及二叔相處的點點滴滴。
在這個封建傳統的時代,她身為一個女子,生母因自己去世,自己也從小痴傻。若放在別人家,必定會被視為不祥晦氣之源,說不定都沒機會長大成人。可是在林府,她從小倍受長輩疼愛甚至偏愛,尤其是阿爹,從小到大更是把她捧在手心裡。
阿爹雖然不經常在家,但他只要回來,定會給她帶回很多邊關特有的小玩物,會抱著她去馬場看馬,會牽著她去逛街看花燈,會經常朗笑著說,“我家阿意會這般,那是老天眷顧我,讓她一直留在我身邊承歡膝下呢。”
可是最終,老天沒有眷顧他。
阿爹和二叔在家的時候,還會經常故意扮可憐哄其他的孩子,“你們長姐自小沒有親孃,阿爹又經常不在家,她自己還生了病,我們在外時總會忍不住擔心她,唉,要是我們在殺敵時分心,那就要受傷了。”
於是,娃娃們一個個自告奮勇,向他們保證自己定會照顧好長姐,不讓他們分心。因此那些孩子會經常來芳菲院看她,或帶著她玩,或哄著她吃飯。彷彿在他們眼裡,她不是長姐,反成了最小的妹妹。
林知意每多回憶一分,心裡就更難受一分,她還沒來得及告訴阿爹和二叔,她已經好轉,以後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
林知意眼中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成熟與穩重,一一掃過屋裡正在痛哭的親人,緩緩握手成拳,
阿爹,二叔,以前……都是你們對我萬般愛護,現在,也該輪到我報答你們了,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們好好護著這個家的,一定會的……
不知過了多久,屋裡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趙氏見他們情緒慢慢平復,又看向孫兒們道,
“祖母知道你們有多難過,也知道你們內心不平,祖母最怕的,便是你們會因為這件事傷了心性,尤其是你,小七。”
趙氏眼含擔憂的看向林景修,“祖母想告訴你,你阿爹和大伯從選擇上戰場那一刻起,他們就做好了戰死沙場的準備,這是他們自己選擇的路,對他們來說,有些東西重於自己的性命,這不是上天不公,這是他們選擇之後的結果之一而已,他們是心甘情願的,所以你不必替他們怨,明白嗎?”
林景修靜靜聽完祖母的話,內心的憤懣突然就少了些,他仰頭,“祖母,您放心,孫兒不會移心的,孫兒是昭德將軍和昭烈將軍的孩子,永遠記得他們的教導。”林景修哽咽著說道。
其他孩子也將祖母的話聽到了心裡,“孫兒(孫女)謹記祖母教導。”
趙氏見他們如此,心中很是欣慰,雖然生了兩個要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不孝子,可還好,她還有這麼多懂事的孫兒,“好,都是好孩子,”
這時候,秦管家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老夫人,老奴有要事稟告。”
趙氏放開林景修,讓林景修回到原來的位置上,隨後說道,“進來吧。”
秦管家行禮道,“老夫人,剛剛沈家大爺派人送訊息過來,說皇上的聖旨就要到咱們府上了。”
沈家是二房夫人沈柔的孃家,沈柔的父親沈正雲官居御史大夫,派人傳信的是沈柔的兄長沈行。
趙氏聞言,挺直了脊背,調整好自己的儀態,肅聲道,
“擺香案,開府門,迎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