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章勁的唇,隱約瞭解他說的內容。
“我內人確實是一位失語症患者,可是在我心目中,她其實是世界上最聒噪的女人。”
現場一陣騷動,所有的人面面相顱,會議室後頭的範貞綾更是笑了笑,她的兒子們也笑了笑。
大兒子小聲跟弟弟們說著,“老爸真是很有種啊!也不怕媽媽晚上回家教訓他,罰他跪算盤。”
範貞綾沒聽到兒子們說的話,她的眼神逕自穿越眾人,與臺上的丈夫四目相接。
章勁繼續說:“她很聒噪,她雖然不會說話,可是卻有最多變的表情、最燦爛的笑容,擁有各種親密的肢體動作……”
他的眼睛發亮,似乎在感謝上天賜給他這樣的女人。“很多時候,她只是安安靜靜看我說話,給我一個笑容,或是一個皺眉;給我一個眼神,或是噘一下嘴巴,裡頭已經是千言萬語。”
範貞綾的眼睛裡也閃著淚光,她彷彿全然瞭解他在說什麼,心裡跟著激昂不已。
“有時候我累了,她什麼話也不說,直接伸出手幫我按摩,拍撫我的背部與胸口;有時我生病,她會坐在床上,安撫我讓我入眠;有時候我們吵架,她會用哭泣來回應我……”
歷歷在目,許多過往的一切,都浮現在眼前。他們一起走過的一切,他永遠都不會忘記。“每天下班,我最等待的就是回到家裡跟我的妻子一同進餐,她會煮好每一道菜,等著與我共進晚餐,聽我嘮叨一整天的事情,最後給我一個擁抱,為我儲備隔天的力量……”
現場所有人屏息聆聽,都為章勁的深情,以及他口中的幸福場景所震動,沒有人敢說話,鴉雀無聲。
“老實說,如果這樣一個擁有多種表情、擁有各種笑容,擁有一切溫柔姿態的女人不能算聒噪,那我不就知道到底什麼叫做聒噪了。”
所有人一笑,章勁也跟著笑,卻將笑容傳達給站在遠端的妻子,他的笑容不及她的千百分之一。
“夫人是位國際知名畫家,暑假就要在紐約大都會博物館舉行個展,您的看法呢?”
“基本上我是個美術白痴,只要我老婆別把我沒穿衣服的畫拿去展覽就好了。”
現場又是一陣大笑,這時章勁站起身,“今天謝謝你們,聽我發了這麼長一段牢騷。”
他走下講臺,從側門離開會議室,卻繞了個彎,轉到後頭,見到他的妻子範貞綾。
牽起她的手,不顧小獅子們的嘲笑,章勁帶著妻子走出公司,不知道走向哪裡,也不在乎走向哪裡。
她笑著,也緊緊反握住他的手,眼裡、眉尖淨是幸福的感覺,這條路走來或許辛苦,但是感謝有他。
“幸福嗎?”
她看懂那兩個字的唇型,也跟著說,“幸……福……”
她的話語更不清楚了,字與字間的間隔也拉得更長,有時候甚至只能發出單音。
看來是真的了,不論經過再多年的學習治療,依舊無法躲避她徹底失去語言能力的那一天。
他為她心疼,卻更堅定要帶著她一起走的念頭。
這場戰爭,他永不認輸,因為愛終將帶領他們走向前方,走向下一站,或許在那一站裡,他可以再度聽見她美妙的聲音,聽見她喊著他的名字。
此刻雖然存有缺憾,但能夠聽見幸福的心跳,能夠聽懂幸福的真諦,那就夠了。
他們都該滿足了……
尾聲
終於,這場戰爭,我真的輸了。
將近二十年過去,我依舊聽不懂,依舊難以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也只能靠著讀唇語來了解別人的意思,甚至因為太久不靠聽力,我漸漸開始有點聽不到了。
甚至最近讀別人寫的字,也更為吃力,常常都是看不太懂。看來我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