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企業送給當地政府,以求“破財消災”,還有許多攜款外逃。曾經叱詫政壇領軍人物,接二連三地下馬,就連父親的老上級——省委書記,也稱病,提前退了。曾經大小報紙都大肆宣揚的改革開放優秀企業家,一個個鋃鐺入獄。我的父親一下子老了許多,思想陷入迷茫,即使在家,也很少說話,媽媽的病也越來越嚴重了。
一天晚上,父親走出書房,笑吟吟地拿著一張報紙讓我看,題目是《從日本經濟看中國經濟》,文中大膽提出日本以抑制通脹為前提,壓縮貨幣流量,大規模投資基礎設施,勢必會影響日本實體經濟的復甦,從而折射我國正在緊縮的貨幣政策。署名“佳禾”。我看到父親眼裡讚賞的目光,感覺父親已經好久沒這麼開心了。過了兩天,父親又拿一張報紙,興沖沖地一推門,就讓我看,還是那個“佳禾”,題目《從沿海經濟看改革開放成果》,文中確鑿資料證實改革開放十年的偉大成果,從而對中國經濟政策的延續及存在問題大膽披露。我也不得不佩服作者的大膽和對經濟的把握。父親一邊在房間踱著,一邊指著報紙的刊頭,看看,這是我們省報,我已經叫秘書去查了,找到了,我要重用他,人才呀!我不太關心經濟,但看到父親因兩篇文章,就如此開心,我也對解開作者的神秘面紗有了一絲渴望。
週末上午,我正在客廳看書,門鈴響起,誰這麼早呀?父親走出來,笑眯眯地對我說:“菁菁,去開門,我請的客人!”我開啟門,一個高大、儒雅年輕人,微笑著站在門外,那眼神裡隱藏的霸氣,讓我似曾相識。他好像對我並沒有絲毫的陌生,笑笑說:“安在飛,不讓我進去嗎?”安在飛,這個名字太清晰了,只是他突然站在我家門口,讓我太吃驚了。我側身讓他進來,爸爸寬厚的手掌早已拉著安在飛的手,臉上的褶皺都舒展開來,上下打量著,彷彿在欣賞一個珍寶,滿心的歡喜。爸爸對我一招手,說:“菁菁,給你介紹,那個‘佳禾’,就是你郭伯伯的兒子——安在飛,你可能不記得,在我們搬來的那年,就出國留學了!”安在飛看著我,對父親說:“我們早就認識,是吧?菁菁!”這回輪到父親吃驚了,我們笑了。安在飛禮貌地到臥室看過我媽媽,媽媽雖然很虛弱,臉上還是滿心歡喜,留他在家裡吃飯。
父親急著把安在飛拉進他的書房,當他想關上門的時候,對門外的我,居然遲疑了一下,才上我進來。天哪!這就是我的父親嗎?我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但是,我很快意識到,安在飛不是個毛頭小夥子,他談美國經濟的衰退,日本經濟的僵死,用了很多詳實的資料,在談中國經濟時,他很謹慎,從經濟資料,到經濟手段,到經濟政策,再到目前政治上的漂移,以及中央一定會肯定改革開放的成果,而且步子會更大,這將是一個契機。聽了安在飛的分析,父親突然跳出政治,看政治了,消除了許多困惑和迷茫。我感覺父親對安在飛不是長輩對晚輩,更不是上級對下級,而是兩個科研人員對某項課題的研討。父親從心底裡認為安在飛是個人才,他問安在飛想做什麼具體工作?安在飛沒有年輕人的受寵若驚,而且一直保持那種淡定,他說,想繼續在美國讀完財經博士,但是他很關心國內經濟的發展,他希望參與正在進行深圳證券交易所工作,父親很高興,他覺得資本市場上有安在飛這樣的人,他放心。
吃過中飯,我送安在飛出來,走在濃蔭匝地的林蔭道上,他會微笑著問我在大學學什麼專業?然後含著笑意告訴我美國哪個大學這個專業是強項,讓我到時考這個學校的研究生。我們走著,我好希望他提起那次出海,那次分手時說的話,可是,他對那次出海好像沒有記憶了,更不記得他曾讓我等待三四年的話。想想也覺得自己好笑,自己就一直在等他嗎?好像沒有啊!不過是小孩子一起玩過一次,那個年齡能懂什麼呢?但是我還是感覺安在飛年輕的外表裡,有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