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部郎與兩位大佬還真是有差距,李佑比較之後暗道。兩位大佬早早就從不同角度對當前狀況有所預見,並有意識的規避風險,而放鶴先生事到臨頭才為此發愁,這就是水平高低的區別了。
卻說在次日,那崇文門宣課分司大使陸元廣在司中將今日事務略略處理過後,便進城望大明門而去。蓋因李僉憲的五城總院衙署在地標物大明門之西的一條無名的幽靜衚衕裡,據說李僉憲已經向工部申請將此處命名為總察院衚衕。
陸大使在五城總院衙署儀門門房處,按著規矩遞上名刺,並同樣按著規矩附帶紅包若干。
李佑這些年來的專用門官就是那使慣的張三,一直沒有換過人。
張大爺不動聲色的、熟稔的將紅包沒入袖中,並很專業的在剎那間掂出了分量,臉上便露出一絲笑意,按照自家老爺“服務熱情”的要求,對陸大使道:“這位大人,來得不巧,我家老爺眼下不在衙中。”
陸大使抱拳為禮道:“敢問僉憲去了何方?何時迴轉?”
張三如實答道:“今日逢四,是宮中內市開啟之日,我家老爺親自去坐鎮維持了。至少要到午後未時才可回衙。”
陸元廣感慨道:“僉憲老大人身居高位,尚且親力親為,真是為國效力不辭辛勞,我輩之楷模也。”
“是極是極,我家老爺向來是勤於公事的,天南地北有口皆碑。”張三自豪的說。又寒暄過幾句,陸元廣便告辭離去。
既然今日李僉憲不在,那便明日再來賠小心…陸大使邊想邊走。待要出大門時。卻迎頭碰上個熟人。不是別人,正是呂家的家主呂昭節。
年初陸大使上任時,西商幾個頭面大人物聯合做東招待過。所以陸大使識得呂老爺,見到人便問候道:“呂員外許久不見,這是要哪裡去?”
呂員外愁眉苦臉。唉聲嘆氣的行禮道:“見過陸老爺。犬子不爭氣,陷入總院至今也不得脫身。託人捎過話,李僉憲滿口答應卻始終不放,愁煞人也。”
都鬧到呂家敲登聞鼓了,陸大使如何能沒有聽過,聞言便訝異道:“聽說只是口角小事,到如今還沒有放人?李僉憲不在衙中,你這趟算是白跑了。”
目送呂員外離去,又想起自己。陸大使忽然打個冷顫,不詳的陰影籠罩心頭。
從呂家的事可以看出,這李僉憲報復心有多重,自己抓了他的同鄉,在他親自來要人時一點認錯表示也沒有,這很不妥當啊。
雖然最終給李僉憲面子放了人,但昨天他走的時候。態度忽然變得冷淡。肯定心裡極其不爽,想必自己這面子真沒有給足了!
遇到心胸狹窄的人,特別是李僉憲這樣少年得志的人物,最要臉面,臉面沒給足就相當於打臉!
自己雖然與司禮監秉筆太監段公公是同鄉。近年來內監勢力衰微,段公公雖在天子左右得寵。但目前他的手尚無法直接伸到宮外,遠水不救近火哪。若手握監察司法大權的李僉憲發起狠報復,段公公未必能及時救助到自己,文官們買不買太監的賬,還未為可知。
所以事不宜遲,越早化解越好!和李大人一樣心思很多的陸大使疑神疑鬼考慮半天后,再次下定決心,轉了方向,向北而去。
時值太平盛世,帝都風物繁華,除了鐘鼓樓、棋盤街、崇文門等店鋪林立的商業區外,還有一些著名的大市集,逢固定日期便開市。內市便是其中一個,而且也是特點最鮮明的市集。
內市每逢四開市,地點禁城之東、皇城以內的御馬監一帶,所有貨物沿馳道兩側羅列。每逢四的日子按制是宮中向外運垃圾的時候,各門都開,出入方便,所以漸漸形成了市集。
故而內市專為供應內廷需求而設,貨物以精美名貴著稱。主要顧客是宮中人物,如后妃、太監、女官、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