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司業公事公辦道:“本官官小職卑,人微言輕。還請李大人你另尋有力大臣言事,本官可在後襄助。”
李佑磨磨蹭蹭的與李司業東拉西扯,扯了一刻鐘時忽然主動提起道:“在下覺得那天稟文是不能存於手中了,請李大人收回國子監處理如何?”
李司業被李佑纏的有點心煩,隨口道:“此事沸沸揚揚,你速速交與有司才是正理。我監也要避嫌,怎能收回?”
要避嫌…要避嫌?李佑敏感的覺察到這個詞的可疑。一般認知裡,監生上書,國子監轉呈也好壓住也好,都是職責所在,有什麼避嫌的?除非涉及到國子監中學官…
然而本次血書的確是涉及了到國子監祭酒,李司業不經意間露出的口風豈不說明他知道血書的內容?所以才失言說要避嫌?
但從那天費祭酒的表現看,祭酒大人是不曉得血書內容的,不然焉能毫不在意的輕易讓李佑這個假御史拿走血書?
國子監司業知道,而國子監祭酒不知道,這就有意思了…
從李司業這裡出來,李佑又去求見費祭酒,很快便被拒了,顯然是費祭酒自持身份不見他。對此李佑低聲罵道:“不知死活的老東西”
張三上前請示,“回會館?”
事情如鯁在喉,既然來了李佑哪肯輕易離開,他還要再找幾個人,那天跪地上書的三個監生似乎是個關竅人物。
李大人有點後悔,當時他只顧得奇怪和哭笑不得了,忘記留下那三人的姓名,此時去哪裡找?
國子監分有六堂,每堂十一間,每間除去教官一間,一共尚有六十間。
若在課業時候一間一間的去翻找人物,那也太明目張膽肆無忌憚了,這兒是畢竟國子監,他李佑沒這個膽量,或者說沒這個擾亂國子監上課的資格。
不過難不倒李佑,學堂到號房院落,中間有一道門,課業結束時,監生回號房總該從這裡過的。
李佑便領著四個手下站在門邊等候。卻說他們這夥人在國子監中亂轉,監中小官吏看見了都沒去管,只能說李佑那官袍還是很有用的。國子監中除了祭酒、司業沒有比七品更大的了,而且是那麼年輕的七品,俗語道莫欺少年窮,可少年貴更欺不得。
等到日頭西斜,雜役敲了鐘聲,今日課業便結束了,監生從六堂湧出來。
監生有兩種,不到十分之一的是京城權勢人家的廕生,一共也沒百來個,多半都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不住號房,甚至只掛名在監而已。其他一千多監生大都是年紀大了科舉失意又想做官老秀才,沒什麼門路或者沒錢在外面住,被迫要住號房的。
李大人費力的在人群裡尋找自己的目標,殊不知此時他才是最顯眼的那一個。
“好狗官”有人大喝一聲,衝到李佑面前。
李大人聞言大怒,定睛一看正巧是領頭跪地上書的監生,便道:“你卻來得好,本官要問你些事情,跟本官走”
那監生二話不說,不知為何要揪住李佑廝打,被趙大人派來的王家兄弟攔住,按在一邊。
李佑十分惱怒的斥道:“你這廝失心瘋了?膽敢毆打本官不曉得利害麼”
“蒼天無眼蒼天無眼爾這惡賊必遭因果”那監生舉臂高呼。
這讓李佑大發雷霆,別人罵也就忍了,京城處處是高官顯貴,但你個沒門沒路的老監生也敢如此?指使左右道:“給我綁了帶走”
辱罵、毆打朝廷命官在先,綁了活該問完話就扔到有司去治罪李佑輕蔑的想道。
張三眼明手快解下纏腰,與韓宗一齊將那監生捆住,王家兄弟猶豫一下沒有阻止。
李大人的衝動忽視了所處環境,此時他是在數百人面前的,而且是數百本來心情就很壓抑憤懣的國子監監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