閘。
顏凜沒忘記我,我該高興的不是麼?可是,為什麼我會覺得悲傷,濃得化不開的悲傷……
我離開顏凜的懷抱,用袖子胡亂擦了眼淚鼻涕,忍著眼淚咧開一個夾帶著哭的笑容,輕輕喚了一聲:凜。
當時的我被愁雲慘霧籠罩著,根本沒發現,剛剛的那一聲“凜”,竟然是喚出了聲音的。很輕,可是,卻真真實實地有了聲音的本質。
凜掏出手帕細細替我擦了臉,然後扶我站起來。
我不知道他要帶我去哪裡,我只是靜靜地跟著他,低頭看地,一看顏凜,眼淚就會不自覺地流。顏凜緊緊地牽著我的手靜靜地帶著路,他懂我,他知道只要一出聲,我就會忍不住落淚。就算現在的他沒能力給我幸福,他也還是不願做那個讓我掉眼淚的男人。
顏凜原來只是把我帶到客房,親自打來水,親自給我洗臉。期間,一句話都沒說。
我沒有阻止他,坐著看他忙裡忙外,任由他伺候我洗臉梳頭。這是一個曾經高高在上的皇帝為我做的嗎?這不就是我曾經夢寐以求的兩夫妻相濡以沫舉案齊眉嗎?可是,為什麼偏偏到這個時候,我將為人妻、他已是過去式時,這些夢一樣的情景才會出現?
上天,究竟什麼時候才會不再和我做這些感情遊戲……
“如兒,你過得好嗎?”一切妥當,顏凜坐在我身邊,依舊是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上天究竟是對我好還是不好,為什麼我總要遇到這般深情的男子?這種“你過得好嗎”的話不是應該由我問的嗎?來之前怕顏凜不記得我,可是當面對他的款款深情時,我又很有罪惡感。
我究竟是以什麼身份來這裡?就如安王問的,我是來看一眼就走,還是留下來同甘共苦?面對這樣的顏凜,我能一走了之嗎?當年離開他,他還有他的江山、還有他龐大的後宮;可是,如今,他又有什麼?他只有一個空空的頭銜、守著一間空空的大屋子,可是,這順親王的一切,跟顏凜有什麼關係?我怎麼能在顏凜這般落魄的時候扔下他不管?如果他當年很討厭我,巴不得我死,我可能來看了他笑話就走。
可是,他是誰?他是晴逸的爸爸,他是當年那個愛我寵我的顏凜,他就是那個就算有千萬妻妾仍許我唯一的顏凜,我能這麼沒心沒肺,看完一眼就拍拍屁股溜人,當作什麼都沒看見嗎?
承擔5
我很好。
我寫道。可是怎麼都寫不出類似“你好嗎”的話。因為連我都覺得那個問句好諷刺。
“如兒,你……”顏凜很驚訝,看看我又看看本子。
啞了……不過已經習慣了。
我故意裝作不在意地對他笑笑。別人問我是不是啞的時候,我覺得厭惡。可是顏凜問的時候,我只覺得心酸。當年那個載歌載舞贏得他芳心的靜如不見了,現在的是忘昔,啞巴忘昔。
可能上天要懲罰我,做過這麼多壞事。
手在寫,頭已經別開了。真奇怪,室內都有沙子入眼……
我寫的話自嘲自諷,可都是大實話。如果我當年沒有那麼執著要去害德妃、那麼執意要離開,我就不用經過那段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生活,我就不用當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醜八怪直到現在都還是個啞巴,我就不會有痺症就不用上雲雪山就不用欠魔男還不清的情……我不會把神佛當精神支柱,但是我相信因果迴圈,我相信命定。
“不怕的。”顏凜抓住我的手,一如很多年前。熱傳遞沒變,熱量始終是從他溫熱的大手傳到我冰冷的手。可是,除了這個,什麼都變了。
我輕輕抽回被他抓住的手。筆落下又提起,落下又提起。卻始終寫不出那句:我快要嫁人了。
最終,浮現在紙上的是一句:我餓了。
剛剛在我抽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