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的門檻,就是她娘管。鋪子裡的事,她娘則主打一個管賬,旁的不管。
虞大郎走進狹小的隔間,看到妻女正坐著等他開飯。
虞大郎笑吟吟的正要坐下,忽地聽得從東邊傳來一陣沉悶的鐘鳴聲。
這鐘鳴聲,是離州大族陸家發出來的。意思是通知陸家人開飯了。
虞家離陸家不遠不近,每日都能聽到陸家鐘鳴之聲。
虞香珠長到十六歲,也聽了十六年,早已經習以為常。
虞大郎笑道:“今兒和陸家開飯的時辰竟一致。”
姚三娘笑道:“也不知那陸家的灶房,要煮多少道菜,他們吃的又都是什麼菜。”
虞大郎笑道:“管他陸家吃什麼,橫豎我們也看不到吃不到。”雖然都在離州城,但陸家是大族,向來高傲,他雖然也和陸家人打過交道,但陸家人可不曾透露他們一日三頓吃的都是什麼。
這個話題,虞香珠並不想摻合。
陸家是離州大族,和他們虞家八輩子都搭不上關係。
阿孃做的菜,賣相一般,但吃起來很不錯。
虞家向來沒有那種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虞大郎看到女兒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往嘴裡塞了口菜才道:“今兒去張家送香料,張家姑娘對你新研製的香料很感興趣,全都買下來了。香珠兒你就放心吧。”
虞香珠便露出大大的笑容:“方才阿爹回來時,我就猜到了。”她對她的手藝還是很有信心的。張家姑娘用虞家的香料也有好幾年了,張家姑娘是什麼性子,喜歡什麼樣的香料,她摸得透透的。
虞大郎從懷裡摸出一串錢,沉甸甸的。
虞香珠的眼睛頓時亮晶晶的,啊,用自己研製的香料換來銀錢,可真有成就感啊。
老規矩,虞大郎從一串錢裡數出三十個,放在女兒面前:“這是香珠兒的工錢。”
虞香珠笑眯眯地看著面前的錢:“阿爹這回給我這麼多?”
“香珠兒大了,得攢些體己錢,約上鄰近小姐妹去逛逛街,吃碗時下離州最流行的點心,可別整日窩在店裡。”虞大郎說。
其實是女兒大了,但婚事還沒有著落,提親的人寥寥無幾,虞大郎想讓女兒多出去走走,好讓離州城裡的兒郎們瞧見,他家的香珠兒是生得極好的。
虞香珠沒有揭穿阿爹的小心思,只道:“如今倒春寒,小姐妹可都不願意出門子吹風呢。”
說得也是。離州城這兩日刮的風那個厲害,小姑娘們都願意窩在家裡,不想叫那寒風吹皺了水嫩的小臉蛋。
“那天暖再去。”虞大郎殷殷叮囑女兒,生怕女兒不出門子。
“阿爹是怕女兒不花錢嗎?”虞香珠笑吟吟道。
當然怕啊。他家女兒,什麼都好,一心想將虞家香料鋪子發揚光大,可就是不大想嫁人。別家的小姑娘都喜歡逛逛街,買買胭脂水粉,當年他家女兒,就喜歡整日窩在家裡研製香料。
虞大郎呵呵笑,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姚三娘接過話頭:“這倒春寒過後,天氣便暖了。過了個年,你的身量又長了些,去歲的春衫可不合適你穿了,你不得去買些你喜歡的布料回來做春衫?”
還是妻子腦子轉得快。
阿孃都如此說了,虞香珠便乖乖應承下來:“女兒省得了。”
其實爹孃的心思虞香珠都省得的。離州城裡城外,姑娘們定親極早,附近像她這樣年紀的還沒有定親的屈指可數。便是和她玩得好的、與她同歲的祝清,在三年前也定了親,待明年孝期一過,就要嫁到解州去的。
飯後虞香珠要幫阿孃洗碗,被姚三娘趕了出去:“趕緊舀熱水洗漱,趁天還沒黑,用不著點燈。”
小門小戶的日子便是如此,什麼都要節約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