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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勇和阿升嬤沒有血緣關係。據說他母親在生下他後上吊自殺,住在隔壁的阿升嬤樂得有個幫手而收養了他。

阿勇的親生母親是在小山仍在開礦的時期和先生一起搬來的。她先生沒多久就在一場坍方事故中過世,而她在當選煤工時生下了阿勇這個生父不明的兒子。據說就是為此所苦而上吊的1這個故事很悲慘,但在遭世人遺棄的這個聚落,似乎,點都不稀奇,負責鞭策聚落的社會福利事務所也對這種事漠不關心。

沒人對這個老番顫有意見,阿勇就被阿升嬤養大了。老番顫指的是脾氣火爆的偏執狂。阿升嬤從年輕起就在這一帶的小山四處謀生,與礦工結了三次婚都沒小孩,她是為了老後生活才收養阿勇的。在宛如蟻穴般錯綜複雜、陰暗窄仄的坑道爬來爬去,擔出足以與男人匹敵的大量煤炭,這樣的阿升嬤讓眾人甘拜下風。至今阿升嬤的背上仍有長期背著竹籠而留下的醜陋背籃瘤。對目不識丁的阿升艘來說,阿勇也是她的眼睛。

&ldo;被那種阿嬤收養,我看這是你天生註定的劫難,還不如乾脆餓死比較好咧。&rdo;我聽過有人這麼說。

即使如此,阿升嬤為養大阿勇也是吃了不少苦吧。就算不在這個極度貧窮的聚落,礦工家庭的嬰兒夭折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我們家就死了兩個。每個母親都因營養不良而奶水不足。為了求一點母奶,有時還得拿有價值的東西去換。牛奶這種東西更是想都別想。奶水不夠時,只能煮洗米水或泡麵粉來餵了。至今仍看得到這種餵法,怎能苛責她。

&ldo;過年時,大家都會回來吧?&rdo;

我想起昨天正夫問的事,便脫口而出。國中同學中有二十人是住在這裡的。

&ldo;這是第一次過年,會回來吧。&rdo;

能夠回來看看家人及故鄉的人是幸福的,肯定有人會因為籌不出旅費而留在都市。三年、四年間皆疏於聯絡以致音訊杳然,是至今為止的畢業生的常態。

我一一回想每個好友的臉孔。因為沒錢買畢業紀念冊,得好好烙印在腦海中。

不過我有個寶貝,是一本名為《築豐輓歌》的攝影集,是長期住在廢棄礦坑聚落拍照的攝影師瀧本先生送我的,因為去年出版的這本書裡有我的照片。至今仍偶爾會有報社記

者或雜誌社的攝影師來這裡(為了採訪日益富裕的日本的底層社會),但瀧本先生是住在這裡,邊和我們生活邊拍照的。國中三年級時,有一次我和阿勇一起走回位於坡道最頂端的礦工寮時,瀧本先生冷不防地拿相機對準我們。&ldo;幹麻?等等。&rdo;說完,我立刻摘下阿勇頭上那頂被壓扁的學生帽,戴在自己頭上〇拿到這本攝影集前,我早忘了這件事。照片中,阿勇直挺挺地站在路中央,一副不知該做何表情的模樣,我則是悠哉地笑著。這本攝影集還拍了其他朋友,因此我反覆看了好幾遍。年長的孩子在幫幼兒洗澡、叼著香菸聚在頹傾長屋前的男人、穿著破爛睡衣坐在木地板房間中,眼神空洞的老人‐‐只有住在這裡才拍得到的照片。

越接近車站,便會看到越多外出工作的人群鑽動。阿勇也是從這裡搭火車到距離三站遠的修車廠打h 。從夜校放學回來都很晚了。我跨上腳踏車。

&ldo;阿勇‐班小心喔!&rdo;

阿勇單手揚起,轉彎走了。

律子問我:&ldo;&l;無產階級&r;是什麼?&rdo;

&ldo;怎麼又在學這種搞不懂的東西。&rdo;

我一說,律子便吃吃笑著走開。兩個月前有個年輕人跑到攝影師瀧本先生那裡住下來,他經常說這類字眼,小朋友覺得好玩而模仿。

跨完年,新年也過了。我們用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