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進來一個隨從,提壺給兩個人續上熱茶。陳年述像把湯和剛才那“不過”給忘了,對湯和一臉無知的笑:“這茶好,第二道更好。”
湯和好笑,我用這第二道茶把我自己下截話送回肚子裡不成。他還是推心置腹狀,是剛才不急不忙的聲調接下去說:“不過這京裡花錢,可不是好花的。陳大人,你看呢?”
“那當然不是好花的,我呀,”陳年述笑得狡黠了:“我算著花呢。”湯和道:“那是,不然等你花光了錢,你還辦不成事。”陳年述臉色變一變,然後又笑起來:“湯年兄這話說的,在京裡,冤枉錢總是有的。”
這個人漸上道,湯和趁熱打鐵:“全是冤枉花錢的,也大有人在。”陳年述直著身子,嗓間也有幾分不自然:“湯年兄請說。”
湯和哈哈一笑:“我隨便說說,我在京裡多年,不過是提醒一下外來的大人們,以後我到大人任上,也盼著有所照顧。”
陳年述垂下眼斂,再抬起時不再對湯和說話,而是對著外面隨從來一嗓子:“酒樓上訂酒菜,中午推了約,我和湯年兄坐坐。”湯和差一點兒要問他中午約的什麼人,要是約了吏部,禮部的侍郎,湯和不信陳年述還這樣大氣地說:“推了他。”
隨從答應後,樓板響聲中,下去訂菜了。既有酒菜,何必客氣。湯和就不再說要緊的話,只和陳年述說京裡的風土人情。
到酒菜上來,陳年述看看,四個盤子四個碗。小二放下酒,哈腰道:“是您上次請客說好的那種酒。”陳年述臉上肌肉抖動一下,今天我請的不是大人。瞪一眼隨從,再看一眼小二。隨從極無辜,小二笑嘻嘻。湯和看在眼中,打一個圓場對小二道:“這酒不必,你換些來也罷。”
“算了,既拿來了,咱們就用這個。”陳年述覺得不值的心情得了臺階,就此舒服,可以下臺。兩個人坐倒推杯,因說話把房門關上,因天熱把窗戶開啟。這客棧遠景可望城外遠山,湯和神往那碧山:“早起涼爽,可以遊山。”
一回頭見陳年述瞪著眼睛看自己,湯和知道走神,從容加上一句:“兩位國舅,是極愛遊山打獵的人。”
陳年述恍然,以為湯和是在指點自己,趕快收起瞪眼道謝,遺憾地道:“這個,只是我不會打獵,就遊山腳力也不行,湯年兄指點的這條路,我去不了。”湯和正色地道:“就是你會,到了山腳下,也近不了國舅爺身邊。
“那是,自然隨從眾多。”陳年述說過,又看湯和,繼續我不用去,你說這個有什麼用?湯和裝看不到,繼續高談闊論打獵的人:“京裡愛打獵的人,梁王殿下病了去不成,幾位侯爺世子都愛去,還有小國舅,幾位大人中,楚少傅的公子也是愛去的。不過他成了親,最近少出來。”說到最後兩句,湯和忍俊不禁嗤笑。
陳年述聽得認真,京裡這些人他自到京裡還沒有打聽全,此時權且聽之,就聽著帶點頭。湯和停一會兒,用些酒菜,話又深一些:“有時候拜人,未必一定丞相、王爺面前。你想想,丞相王爺那麼忙,有空見你嗎,就見你,能說幾句?”陳年述紅了臉,他去張丞相府上花了幾千兩銀子,其實沒有見到人。
隔著桌上的菜,陳年述對湯和仔細打量。在京裡要有人指點,這個人是高官最好,不是高官,這種各處混得熟的閒散門客知道的也不少。陳年述猶豫,這個人?會不會結交錯。再一尋思,錯了又如何,不過多花幾兩銀子。陳年述不再猶豫,起身對著湯和一揖:“年兄有話,盡請指教,我無不聽從。”
湯和心中舒服,這些官員們,人前看著躍武揚威,人後乾的事情,各種不能看。這個荷包滿的人謙恭了,湯和也笑納。重新坐下來,湯和侃侃而談:“大人花再多的錢,也難見到丞相。就象楚少傅大人,您來京裡見到過嗎?”
“我在京裡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