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值班守戒吧?”那少年僧人又是羞愧又是氣憤,將掃帚凌空虛擊,嘟噥道:“那妖怪尚在大雄寶殿之內,被咱們圍了退路,逃不開去,稍時待它出來,老子非得一笤帚劈死它。”旁邊有沙彌嘰嘰喳喳相顧道:“阿彌陀佛,咱們出家人不殺生,打它個半死就可以。”“不錯,非要教它也嚐嚐咱們的厲害,否則還真以為你我俱是好欺負的。”“殿後的大門可堵住了,休要咱們籌劃仔細,它卻從後面一溜煙逃走。”“早就鎖好了,還添了一把鎖,且說了,信石他們不是也過去戒備了麼?”紛嚷時候,大殿內突然傳來“啪啪”幾響,有人急道:“不好,它在翻開功德箱。”信久和尚哼道:“箱子空空,一個銅板都沒有,倒是我這上有一吊錢咧。”從袖中摸出先前鍾月敏送給他的一串銅錢,捏著繩結,叮叮噹噹搖晃起來,暗下卻朝他信方師弟使了一個眼色。信方會意,提著掃帚斜走幾步,貼著門楣悄悄站立。銅板相撞的聲音傳播出去,飄入殿堂,不多時,就看一個狀若狸貓的毛茸茸大頭探了出來,下面拖曳一條極其長闊的黃白相間之尾。說時遲,那時快,信方怒瞪雙目,飛身而起,罵道:“你這招厭的,偷了我們廟中多少物什,今日是我輪值,你也趕來搗亂,害得本小佛爺大丟顏面。”掃帚頭結結實實打在狸貓腦袋上,疼得它大叫一聲,哧溜跑回殿中。眾和尚見信方得手,莫不拍掌大笑。裡面卻傳來罵聲:“呸,你們這座窮廟,有個狗屁值錢東西。我這千歲徒孫來此,其實是抬舉你們,偏偏一群禿驢,不識好歹。”信久和尚將銅錢收起,冷笑道:“既然曉得我們是窮寺,你還賊心不泯,但有機會便來遊蕩覬覦,豈非正說明你是個甚沒有品性的賊妖?”恐進去被那廝從暗中陡然施襲,所以亦不敢貿然闖入擒拿。那妖怪不慌不忙,道:“天子尚且知道微服私訪,我這千歲徒孫,自然也能放下架子,降低尊貴,時不時來此體恤窮和尚生活疾苦,如此良苦用心、大義仁度,豈是你們諳懂的?”信方雄赳赳昂立最前,喝道:“偷吃了香油,尚好意思如此辯逞口舌,羞不羞啊?”話音甫落,劈面一物打來,躲避不及,臉上登時黏糊糊的,伸手一摸,卻是一灘黑油,聽裡面妖怪狸貓妖怪叫道:“那油也不知放了多少年,黑乎乎早就不堪使用,我不過喝了兩口,便欲嘔吐得天翻地覆。這油捏成膏,膏可捏成球,你要便給你。”信方氣得渾身發抖,回頭道:“大師兄,這怪物委實欺人太甚。今日我就將之緝捕歸案,非得好好教訓它一番不可。”提著笤帚衝突入殿,方走不過旬步,周圍風聲響動,卻是那妖怪提著木魚、鑼鼓、燭臺等物不停拋來。眾和尚在外面聽得,心驚肉跳,忽然一條人影閃過,原來信方跌跌撞撞逃出來,滿身塵垢,灰頭土臉,實是狼狽不堪的模樣。信久忍耐不住,撲哧而笑,轉瞬整肅臉容,正色道:“師弟,敵暗我明,不可魯莽。我本該攔你的,孰料你動作迅捷輕快,眨眼工夫便進入了。”信方本想說大師兄你武功最好,拳腳兵刃、輕功身形俱屬上乘,倘若你能帶領眾師弟闖殿捉妖,那可惡的狸貓妖怪哪會如此肆意張狂啊?想了想,畢竟緘默不言。
此座寺廟,原本就是荒蕪之所,破落頹廢,還不及此時光景,也是信久和尚來了以後,自己布金施銀,請了小鎮的泥瓦油漆工匠好好修繕,方重新略顯氣象。說起這信久和尚,初時並非出家人,乃是竄走閩南一帶的獨行大盜,殺人越貨、姦淫擄掠,無惡不作,後來得了神人點化,遂洗心革面、痛改前非,遁入佛門為僧,遊走各地行善積德,了償昔日犯下的種種罪孽過錯。他遊經至金壺鎮時,見此地孩童少年孤苦伶仃,心生慈悲,於是便收了他們為師弟,共同在此廟修行禮佛,暗道待他們大了以後,該還俗歸家,該做什麼事業,還做什麼事業,豈能將大好韶華都虛耗在青燈木魚之上?此刻他站立於大雄寶殿之前,聽裡面尚是“噼裡啪啦”響動不歇,正是妖怪性起,提著殿中的東西胡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