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你膽怯,不僅貶低你的聲名,只怕連帶風鈴庵也一併被貶損。”鍾月敏本頗不自在,聽他這麼叮嚀,胸下一股豪氣勃勃升騰,冷笑道:“我有什麼害怕的,走在最前亦無妨。”甩開大步跟在韓福成後面。金算盤悄悄豎起大拇指,嘀咕道:“穆公子激將法用得好。”九華低聲囁嚅:“老公管老婆,是不是就該如此啊?”聲音雖低,被旁邊幾位王官、家僕和兵卒聽見,都忍俊不止,掩口竊笑,暗道郡主之夫,為人處世、行為舉止,若總講究什麼策略計謀,生活得豈非辛苦?周昌葛急忙迎至穆雙飛旁,道:“駙馬爺請,二夫人請,那兩位貴客請。”
行宮的大門之後,正對著一面極寬極厚的照壁,皆是用無比堅硬的褐色石頭夯築累疊而成,正面鐫刻著幾條蒼龍,長角暴目,獠牙翻舌,莫不於張牙舞爪之間,吞雲吐霧,睥睨翱翔,甚至威風兇悍。數了數,不多不少,正好八條,暗合起王爵之意。轉至照壁之後,可見一雙雄獅,同樣是巖面浮雕之作,卻通體上下,鍍成黃銅之色,其環脖鬃毛,乃用紅漆新染,格外惹人注目。雖是頗顯獸中至尊的威嚴端方,然不知為何,總給人一種隱晦邪惡感覺。前面便接著官行大道,往來王吏、拜謁客人,都需從此經過,徑入大廳和八王爺見面,道路雖曲折迤邐,卻也甚按規則,左邊路面成黑色半圓,中間用漢白玉點著一團黑;右邊道途也呈圓潤之弧形狀,居央佈置,正是一個修飾齊整、邊緣光滑的黑曜石。韓福成見眾人打量不休,面有幾分得色,道:“我家主人得了高士指點,特意作下如此擺設,據說可顯山川靈秀之妙,大昭天地造化之奇。”一邊說話,一邊瞅著“長安郡主”。鍾月敏不置可否,忽然被穆雙飛在肩膀輕輕拍了兩下,遞個眼色,旋即恍然大悟,輕輕咳嗽,硬著頭皮誇讚道:“貴主人可謂伯樂,那提出建議的高士,便即千里馬,相得益彰,必也惺惺相惜。”紫姬素素手指遙點前方大殿,道:“那想來就是行宮的正廳了,高大宏偉,氣象端派,只是如今咱們不是去那裡和八王爺會面吧,自然也不得入內觀瞻欣賞。”韓福成將頭上盔帽摘下,連帶大刀一併交給旁邊一位肥胖家僕,那刀足有一百五十餘斤,肥胖家僕氣力不濟,竟拿捏不住,漲紅了臉努力撐持,旁邊另外兩名漢子急忙過來襄助,三人合力扛起,朝後面緩緩挪退。他笑道:“二夫人有所不知,要去花園,必從大廳經過。裡面風景樣貌,大可一覽無遺。”紫姬見之神情顯有貪色覬覦之意,胸下微微怫然不悅,點點頭,扭過頭去不敢多言。韓福成自討沒趣,訕訕而笑,快步走至廳前階下,拍動巴掌,喝道:“貴客臨耀,汝等還不將廳堂收拾乾淨?”其實早有婢女僕人悉心仔細打掃,此言不過虛張聲勢、恫露官家氣勢罷了。但見廳中不待韓福成話音盡落,腳步噔噔作響不歇,從門檻之後慌慌張張跑出十餘人來,雖神情倉促,然動作舉止猶然齊整劃一,絲毫不紊,按照男左女右、前矮後高的秩序井然排列。他們看到鍾月敏一干人等,俱躬身跪拜,道:“恭迎郡主大人,千歲千千歲。”鍾月敏見如此架式,她本是隨和灑脫之人,哪裡歡喜,也頗不自在,才要說道勿需多禮,那韓福成眼睛一瞪,怒道:“都是糊塗的奴才,千歲怎麼囑咐的,奈何刻下都疏忽了?”眾家僕女婢“啊”了一聲,微微抬起的頭顱急忙又低了下去,同樣殷勤奉承,呼道:“駙馬爺好,二夫人好。”韓福成點點頭,回首道:“如此下人常常渾噩,縱有不周到的地方,還請諸位見諒。”穆雙飛笑道:“哪裡,禮數十分周全,我等受之有愧。”韓福成搖頭道:“無愧,無愧,極是應該的。”踏上臺階,側身而立,手臂朝左側滑出,做個有請入內的手勢。穆雙飛心中理會,忖道:“他們哪裡真的疏忽馬虎了?只怕也是你們提前排演的一部草臺戲,不過欲教月敏曉得,八王爺府不僅對她頗為看重,便是其身旁的相公、妾室等,也都大加禮遇,欲憑之引起大夥兒對他的好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