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成樣子。心中又愧且疚,暗道:“我連日在庵前搗亂討債,可謂之大損庵堂清淨,她雖然對我怒極,卻無惦舊惡,反來冒險救我,哎!我,我——”陡然驚詫,暗道:“怎麼了,我堂堂金算盤竟然感謝她?”轉念再想:“見鬼,她救我之事,雖然恩情隆盛,然豈能和生意混為一談?大丈夫公私分明,她救我為私,我討債為公,因私廢公,不是大丈夫所為。無論如何,風鈴庵欠我的銀錢,數目甚巨,還是要追還的才是,大不了他日得了錢財,我再還那尼姑一條新的鮮亮綢緞帶子就是了。”思忖如是,心中卻不得大安,冷汗順著臉頰流淌,澆不滅滾燙燙的熾熱羞臊。
那哄哄豬一擊不中,冷笑一聲,哼道:“好,原來姑子之中,也有高手,我就和你鬥個高下勝敗。”遂舍了金算盤和施道人,疾步奔跑過來,吆喝一聲,一個筋斗翻身旁邊的一塊巖上,擺了一個起刀的架式,顯是甚為正經。群妖見它左腿直立,右腳彎膝,踝後面貼在左腿膝蓋之上,大聲道:“奇怪,人家那是金雞獨立,它這算什麼?”、“還用說麼?它是豬不是雞,當然叫做金豬獨立。”、“這般考究,那就不對了,它綽號‘哄哄豬’,其實何其豬來,分明是盤鬃的黃狼妖怪,依我看,該叫做金狼獨立才妥。”“為什麼要叫做金狼獨立,就不能叫做黃狼獨立嗎?你要雅,我偏要俗,你要俗,我就要雅。”“哎呀呀,你分明是和我抬槓嗎。”“抬槓,我歡喜;不抬槓,你歡喜。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咱們妖界不也是如此麼?我要歡喜,自然就要和你抬槓了,誰還管你歡喜不歡喜的。”接著又是一通“嗵嗵”鼓聲,震動得山峰雲氣滾湧、風霧轉旋。
卻看哄哄豬擺勢完畢,曲膝陡彈,甫又跳起,彎刀從上直直劈下,力大勢猛,疾徑戳向意切尼姑面門。意切尼姑眼疾手快,不待對方刀至,猱身撲逼,雙臂猛然叫勁,纓絲如雲霞散彩、日月搖光,中間破出銳利無比的槍尖,擋在那刀跟前。此招勢道勁猛,招式精妙高強,但見那紅纓長槍便於剎那間抖出數個槍花,一拖二,二引三,三連四,四受五,五銜六,六至七,正合七星北斗之數,亮色吞吐無窮盡,寒芒錯致撼心魂,果然虛中有實,實卻借虛,只在一抽一送之間,槍尖正堪堪擊在了刀背之上。那小妖怪哄哄豬登覺手臂震顫,虎口發麻,五指脫力之際,兵刃難捏不住,幾乎就要脫手而出,駭異之下,慌忙深吸一氣,奮然壓力持柄,然後勉強轉勢跳開。
意切尼姑士氣正銳,既然若佔上風,哪裡肯放對方逃過?遂輕擺尼袍,踏足而上,口中輕叱一聲,在群妖呱噪喝嚷之中,音尤脆切,長槍劃了一個長長的圈弧,跟著又是疾力一槍,這一槍倏忽而出,矯若蛟龍,變化無端,無論人妖都忍不住喝了一聲彩,齊聲道:“好。”那哄哄豬早有戒備,聽得風聲響動,心下凜凜,不敢怠慢,亦知道這小尼姑氣力極大,強抗對撞之下未必就能佔得便宜,於是屈膝矮身,喝道:“吃我一刀瞧瞧。”話出轉身,倒也敏捷,順勢虛晃一刀,看似狗急跳牆,威風十足,不過就是略壯聲勢罷了。刀走至半路,便推足反彈,急步斜竄幾步,從側面避開紅纓長槍攻擊之勢。有小妖怪咦道:“這是詐攻實守之勢,高明得很啊。”九華呸道:“胡說八道,分明就是打不過風鈴庵的尼姑唄。大惡尼姑不要客氣,衝上去狠狠地打,別饒過那壞蛋。”說話之間,已然跑到了金算盤身畔,攙扶他起來,兩人倚靠另外一株大樹翠柏背立。此刻豔陽搖動,煙霞散彩,松柏若似半空帶雨,其色青冉冉的,旁邊幾根修篁纖巧巧地排羅而出,太陽光下,葉片堆簇,就好象一壑壑朦朦朧朧的輕煙半踮半含於周圍。
意切尼姑“唰唰唰”又是三槍刺出,一槍快似一槍,若似白虹貫起,槍光吞吐之間,依稀千層雪浪翻飛,繞是日光銳利穿透,卻破不開其金閃閃、銀燦燦、兇猛急狠之勢。哄哄豬一會兒豎刀戟立,一會兒橫刃平展,終究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