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的屍體——”他說到這裡,神情重又惶怖,惴惴畏怯,聲音愈發抖顫:我卻是看得十分真切,定然是被人吃進了肚腹,化盡了皮肉,然後再吐出來的,除了略能覷辨男女之性,不過就是團團模糊血肉。老朽猜得肯定不錯,他們並非是…是死於強盜字手,斷然是被…被妖怪害了性命。”阿狗從人群另外一側探出腦袋,大聲道:“不對啊,你們進去許久,要是一開始就看見了血肉模糊的死屍,早就被嚇跑出來,如何還會在屋內耽擱偌長一段時間?”又眨巴獨眼,對旁邊一個粗壯漢子道:“老毛,你是最早發現屍體的,那些屍體本來都是好好的吧?”毛屠夫點點頭,道:“不錯,我每日殺豬宰羊,殺孽太多,於是每日清晨都要來此燒香拜佛拜神仙。今日出門早了些,本欲在廟門口等待,以示我心意虔誠,孰料到了臺階下,抬頭觀看,廟門洞開。我還以為裡面的和尚道姑亦早起收納香火,心中歡喜,一路徑至大殿敬拜,卻不見半個人影。我覺得奇怪,便摸索來此,晦氣晦氣,張眼便瞧見一雙男女赤條條地摟抱一起。那時我還勃然大怒,暗道他們忒大的膽色,如何敢在佛道之地行*之事,就想揪他們遊街,可是近了一看,那女子披頭散髮,男子是個禿子,頭上九點戒疤,可不就是本廟得和尚道姑麼?我嚇得胸口碰碰亂踢,望屋內窺覷,老天爺啊,所有的和尚道姑都死了,渾身僵硬鐵青,看似死去已久。”皮重嘆道:“阿狗哥,你不曉得。我們進出之初,屍體並無異常。可是等我們開始勘驗時,解剖才至一半,那皮便一片片往下脫落。我…我摸了一下,媽媽呀,哪裡是面板,原來都是一片片的樹葉,啊,就是黑菩提大樹的樹葉。”想起那情景,心有餘悸,不覺轉身朝黑菩提之樹瞥去。
眾人不覺隨著他的目光朝黑菩提大樹張望,一股陰涼寒風嗖嗖從頸脖間掠過,激漾起層層雞皮疙瘩,狐疑之餘,莫不悚懼駭異。獨獨九華渾然不覺,追問道:“妖怪?寺廟裡面,有佛道雙尊守衛,哪裡來的妖怪?難道這些神像皆是虛有其表,不能降妖嗎?”金算盤想起大殿中艾梵天和紅月樹的模樣,與其說是莊嚴端肅,不若說是陰譎森然,心中頓時打個突突,低聲道:“或是不能降妖,反能招鬼。”九華咦道:“金大哥,你說什麼啊?”金算盤驀然驚覺,深恐因此引起眾怒,討不得好處,於是慌不迭改口,笑道:“沒什麼。”客棧老闆神情恍惚,喃喃道:“可見果然是昔日的大魔頭回來了,它說過,倘若回來,便是我等小鎮布受血光之災的日子。”有人聞言,恍然大悟,大聲道:“了不得,難不成就是前年在老宅子下面挖出的那一具吃人殭屍麼?”人群立時如炸開了鍋,鼎沸怯畏,議論紛紛。此刻,奇異之黑菩提大樹陡然搖晃起來,彎曲的樹枝左右擺動,樹影婆娑,弄曳無狀。參差毛刺的葉子應往來清風之勢,“嘩啦啦”鼓盪起伏之時,有那根梢松節的,撲簌簌散落而下,如在地面貼上一層墨綠綢布,好象隨時能夠將站在樹下的人們給卷裹起來一般。眾人不由自主往後退開幾步,面面相覷,彼此張顧駭然,但覺這富貴小廟的禪房小屋之前,再無絲毫清淨祥和氛圍,便是突然有個吃人害命得邪惡妖鬼縱撲出來,亦不足為奇。
遠處有人喝道:“誰在胡說八道,我們這裡,哪裡會有什麼妖怪?”穆雙飛回頭觀看,但見一箇中年粗壯的和尚闊步徑行而來,年約四十上下,兩道濃黑兇眉,滿臉橫肉累疊,絡腮鬍子虯髯暴張,雙目如豆,能聚煞芒。身披大紅金線袈裟,手提七寶禪杖,氣派堂皇。旁邊跟著一個面黃肌瘦的道姑,尖嘴猴腮,臉頰無肉,甚顯刻薄,一襲衣袍緊束其腰,袖衽卻頗為寬大,夾肘駕著一柄拂塵。阿狗“啊”道:“圓通主持和黃石觀主回來了。”
穆雙飛但覺袖衽之中,莫邪之匕突突愈烈,偷目朝內窺之,唯見一團紫藍光芒,中間隱約一絲紅赤,心下凜凜。意切尼姑竊睹此景,秀眉微蹙,輕輕扯了扯他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