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朝忠將藩樓買了去,藩鼎得了一場急病,臥床不起,不然也會來崇州拜見故人的。”元歸政說道。
“哦,藩樓都易主了?”林縛想起藩樓舊日風光,頗為感慨,問道,“是幾時的事情?”
“就上個月。”元歸政回道,話語間有些許蒼涼。
藩樓表面上是藩家的產業,實際代表永昌侯爺在江寧城裡的榮光。
擁立魯王之事,元歸政也有份參與,雖說事後永興帝沒有追究諸人的罪責,將擁立之事輕輕揭去,但隨著顧悟塵被迫離開江寧、魯王降爵改封海陵王,永昌侯府在江寧也註定要衰敗。以往永昌侯府的座上賓客,如今唯恐跟元歸政牽上關係,給新帝猜疑。
永昌侯府一旦失勢,所轄龐大產業,自然淪為江寧新崛起的權貴爭逐分食的物件——謝朝忠買下日進斗金的藩樓,大概沒有花多少銀子吧?藩鼎得了急病、臥床不起,大概是氣壞了吧?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永昌侯府及藩家能得今日之報,也是罪有應得——元歸政或許能去投奔梁氏,但此時燕胡大軍在東線狼奔豕突,梁氏也自身難保。
林縛輕笑道:“謝朝忠聖眷正隆,沒想到還有心經營酒樓,藩公cào勞一生,歇下來也好。”
元歸政窺著林縛的臉sè,他也曉得永昌侯爺既然與淮東有幾分也由於擁立之事徹底葬送,更何況林縛與藩鼎父子夙怨也深,沒指望林縛會同情他們藩樓給謝朝忠豪取強奪;他想看到的,是林縛對謝朝忠的態度:林縛與淮東軍還想更進一步,謝朝忠與御營軍註定就是個障礙——很可惜,在林縛眼裡,元歸政看不到他對謝朝忠的警惕。
元歸政想想又釋然,謝朝忠不過是個暴發戶,因為得新帝寵信,才得以執掌御營軍而成為當朝權貴,哪裡及得上林縛與淮東軍一刀一槍的拼殺出去、又經營淮東數年來得根基深厚?
元歸政心裡也是感慨萬千,想當年林縛在江寧不過是個爭強鬥狠的自己何曾看他上眼?而如今事過境遷,輪到自己在他面前低聲下氣的說話——讓人感慨這風水轉得也太快了些。
閒言碎語扯了許久,誰也不往正題上扯。
元歸政、元錦生起身告辭之際,林縛才假裝募然想起似的問道:“我多日來在浙東領兵打仗,已有好些日子未向太后請安;侯爺剛從太后那裡過來,太后的病情可曾好些?”
元歸政心裡一笑:林縛將太后及海陵王監押在崇州居住,就未曾再露出面,跟他出不出浙東領兵打仗有什麼關係?
元歸政說道:神只是稍好些,但吹風就頭疼,請御醫再開兩副yào許是能見好轉……”
林縛袖手身後崇州也有好醫師,我明日去給太后請安,讓崇州的醫師也替太后診治一二,就怕不合規矩……”
“林侯爺心念著太后的病情,有什麼合不合規矩的……”元歸政說道,說定林縛明日去給太后請安之事,他與其子元錦生就告辭離去。
林縛返回內院,趕著宋佳從北麓回來。
“聽說永昌侯剛過來?”宋佳問道。
“打了半天啞謎,無趣得很……”林縛說道。
宋佳推測道:“梁氏沒有膽量跟燕胡去拼死一戰,不放棄平原、濟南,擔心全軍歿於黃河兩岸,但一旦放棄平原、濟南,又成了喪家之犬——臨淄失陷後,梁家的情勢更是窘迫。元歸政恰好在崇州,梁太后或許是驅使他來試探這邊的態度?”
梁家要是放棄濟南往南撤,就挨著兩淮——梁家失去濟南、平原,已難獨立,非要得到江寧或淮東的支援,才能在魯西南站穩腳——以往梁家還不那麼急切,臨淄失陷,濟南、平原的側翼都暴露在燕胡兵馬的攻擊範圍之內,當前的形勢對梁家來說,也是生死存亡。
“淮東該如何應對?”林縛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