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冷秋率長淮軍北上鎮壓民變,先要面對的是在豫中會師的陳韓三、劉妙貞、楊全等流民叛軍中的精銳,這時候也不知道他能有幾成把握,不過北面還有三支來援的鎮軍歸嶽冷秋節制。
林縛雖與嶽冷秋針鋒相對,但與嶽冷秋不希望江東左軍在崇州潰敗一樣,林縛也不希望長淮軍在豫中受大挫,那樣會使整個中原局勢一爛到底。
北地的戰事也風起雲湧,月底就有信報走海路傳來,通報了燕山西北線的戰況,東虜於十月下旬破開大同北的邊牆,大舉湧入晉北,大同周邊城塞接連失陷,唯陳芝虎率精銳死守大同。
陳芝虎派信使突圍向李卓請援,說東虜攻勢甚急,不過又說城中糧草不缺,能守三五個月,要李卓援兵不可促發,免中虜賊打援之計……倒很有些大將的風度。
只要大同不失,東虜騎兵多半不敢繞道深入晉中,燕北局勢堪能勉強維持,與此同時,朝廷又有聲音,要李卓趁機從薊北臨渝出兵攻打東胡,既可解大同之圍,又能趁機奪回遼西失地。
李卓對這樣的聲音置之不理,已經受到多次彈劾。
中原局勢不穩,天襖叛軍有可能會威脅燕京,李卓在薊北練兵不過半年,成效有限,雖說東虜主力給吸引到晉中大同一線,此時也絕不是出兵奪遼西故地的時機。
東虜從北往南打,是從窮地入富地,可以就地搶糧解除補充,收復遼西故地從南往北打,是從富地入窮地,已經有以戰養戰的心思,在遼西窮僻之地也籌不到糧食,只能依仗後方。就算沒有天襖叛軍在魯北大張聲勢,以當前的津海糧道也只能勉強維持京畿及北線諸軍的糧草補給,又哪有餘力派兵出薊北臨渝奪遼西故地?
所謂的圍魏救趙,只是不切實際的書生之言,然而在朝中很有市場,也不知是否有人暗中慫恿,那些言官跳得厲害,攻詰李卓不出兵實是畏敵怯戰。
在如此風雨招搖的局勢下,林縛於十一月初八離開江寧,坐船返回崇州。
與江寧工部的爭執也沒有定論,但有葛司虞從中勾引,龍江船場及諸坊司大匠近百人拖家攜口隨林縛遷往崇州定居。林縛花銀子買勇龍江船場及諸坊司的官吏,江寧工部的官員對此毫無察覺。在這些官老爺的眼裡,匠戶手藝再好,也是賤籍下民,哪裡會放在手裡。
隨林縛同時順江而下的,是楊釋率領去崇州進行水戰訓練的兩營健銳,分別來自顧悟塵從按察使司帶出來的緝騎精銳以及從東陽鄉勇裡抽調的健勇。待訓練有成,他們將直接編入江寧水營成為主力,而此時的江寧水營已經給顧悟塵分三撥輪調南往浙東支援戰事,接受董原的遣派。
第7章 誤中副車
林縛剛回崇州,便得知晉安叛軍在明州建浙東都督府的事情,以奢飛熊為浙東提督,以田常出任浙東都督府長史。
田常不是旁人,浙東局勢崩潰前,曾擔任明州兵備都僉、兩浙提督府參議官,是龍山戰死身亡的兩浙提督權次卿最為依重的左膀右臂,曾代表權次卿到崇州來觀察寇兵北線虛實。
林縛在崇州與田常有過短暫的接觸,知其人寡言而慎獨,留下頗深的印象,他萬萬想不到田常早在浙東戰事給奢家收買。
入冬後,山間的夜晚越發的寂靜,只有瀟瀟北風吹動樹梢、山壁的些微異響傳來。
田常的叛投,使奢家能準確從晉安出兵抄權次卿龍山後路的疑點得到解釋,但是田常為何在浙東戰事之前就暗附奢家?
靜室燈滅,唯有月光從窗隙透入,使室內微明,林縛面壁獨坐,苦思不解。
奢飛熊在浙東除了軍事行動外,首先做的事情就是打壓浙東豪族。此舉一為他在浙東用兵籌措軍資糧餉,二為能有利分給破產佃農與礦民以招攬之,以求迅速洗刷頭頂上的東海寇的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