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葉濟爾這話雖說是問張協,但觀獵臺上的王公大臣皆不敢馬虎,將心思從觀獵上收回,正坐端姿細聽,站在葉濟爾身側的玉妃,也往張協望去。
除范文瀾外,張協可以說是朝中最有見識的漢臣。
張協心裡思慮,心知這個問題不好回答。
誠然,荊襄會戰的挫敗,是北燕侵得燕薊之後所面臨的最大危機。
其時,葉濟羅榮所率的西線兵團損失逾半,將卒士氣嚴重受挫,而在河淮、山東的防線守兵才十五萬。由於西線戰事消耗過劇,使得整個河淮、山東防線上的戰備物資緊缺;包括鎖海防線也剛剛建設,水師的規模僅萬餘人,還沒有能力強行封堵住渤海口,不叫淮東水軍進入。特別是晉中、燕薊的人心惶惶,一時間燕京城裡幾乎每天都有降附漢臣告老還鄉。
荊襄會戰,淮東不僅重挫北燕西線兵,還一舉解決了奢、羅兩家勢力,擁兵近四十萬,其中近三十萬部署在南陽到海州的淮水兩岸。要是當時的河南諸軍與淮東軍同心協力,北燕几乎就沒有可能守住黃河以南的區域。
面臨這麼大的危機,其時葉濟爾果斷變進攻為戰略收縮,封陳芝虎為秦,割關中使據守,將本族騎兵主力往晉中、燕薊收縮,不僅做好放棄黃河以南區域的心理準備。
在那時,即使再驕縱的將帥,也都意識到形勢對北燕不利,只要林縛咬咬牙發動北伐,北燕就將面臨一場極為艱難的血腥戰事。
誰也沒有料到,林縛拖延了兩年也沒有進行北伐,即使派兵參與高麗戰事,規模也有效得很,使得高麗內戰雙方的戰防區還維持在牙山一線。
這兩年時間對北燕來說,就太珍貴了。不僅損失的兵卒都補充回來,又集中加強河淮、山東一線,使得整個河淮、山東防線上的兵力增加了六成。鎖海防線歷經四年建設,水師規模也上升到三萬人。
特別是去年南方浙西大旱,而北方大體風調雨順,糧食大規模增產,又休養兩年沒有什麼大規模的戰事,一改以往物資緊缺的局面。
比起荊襄初敗時,北燕的形勢已經得到了徹底的改觀;說荊襄會戰的負面影響已經消除,並無不當。
但是,整個局勢,有沒有諸王公大臣所認為的那麼樂觀,那就不好說了。
“雖歷荊襄之挫,但歷兩載頹勢已去,實是陛下治國有方之功矣,”張協四平八穩的說道,“此際南朝淮東豎子,以謀篡為要,又耗國帑於嬉園事,此也是大燕之福,但老臣以為,居安思危,思則有備,才能稱得上有備無患……”
張協的話水平太高,叫人找不到半點漏洞,但細思來又沒有半點用處,葉濟爾難掩內心的失望,看著天色不晚,說道:“今日觀獵便止於此,諸子弟興致未盡,許繼續逐獵……”便令諸王公大臣退散,他先返回行宮休息。
“皇上對張相的回答不甚滿意?”走進燒地爐的暖閣子裡,玉妃伺候著葉濟爾將大裘解下來,啟口問道。
“朝中將臣都以為林縛會先行篡立之事,又以為林縛在江寧消耗國帑,造博物園、造鐵橋,是為玩物喪志,實有大利益於大燕,”葉濟爾說道,“我擔心是不是過於樂觀了……”
“林縛在江寧造鐵橋,又造博物園,收羅海內外奇珍玩物,僅這兩項,便是百萬兩銀都打不住,說他玩物喪志倒是不過,”玉妃說道,“此外,林縛為謀篡鋪路,不惜將田稅、榷稅分於地方。雖說此舉徹底削弱了六部之權,使中樞諸官吏皆附於樞密院,但也使中樞歲入銳減。雖說林縛透過種種手段,使南朝軍政大權皆集於他一身,但他若不急於謀篡,而是將這些資源用於武備,大燕在河淮、山東的壓力定然要比現在重得多吧……”
玉妃所言,差不多是燕京諸臣的共識,葉濟爾也不能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