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小木沼遲遲沒出現。
我偷瞄山野邊的手錶,再過兩分鐘就是三點五十分。
山野邊變得沉默寡言,美樹則不停左顧右盼。車外是條大馬路,視野極佳,由於面對住宅區,眼前排列著一棟棟公寓。雖然不曉得小木沼會從哪個方向來,至少直到這一刻,依然看不見人影。
「如果他沒來……」美樹還沒說完,山野邊搖搖頭制止。他的表情,似乎寫著「別把事情往壞的方向想」。
我看著映照在右側視鏡上的景色,發現後方駛來一輛漆成黑白兩色的警車。「原來如此,他搭警車過來。」
「咦?」負責駕駛的山野邊渾身發顫,轉過頭。
「那個小木沼是警察?」我問。
「難不成……」美樹緩緩閉眼,又緩緩張開,籲出一口氣。「他報警了?」不知該說是鼓起勇氣,還是放棄希望,總之,她似乎放鬆了全身力氣。
「你指的『他』,是小木沼嗎?」事實上,這就像只有一個選項的選擇題。「警察出現又怎樣?有什麼好怕的?」。
「槍。」美樹答得言簡意賅。
「原來如此,小木沼告訴警察槍的事?」
「遭讀者背叛,也算罪有應得。」山野邊搔搔頭。「不過,心裡甘不甘願,又是另一回事。」
駕駛座的窗外閃過一道人影,玻璃上傳來敲打聲。
警車停下,轉眼間警察已來到車外。人類陷入困境時,倒黴事往往會接踵而來,這就叫禍不單行。望向窗外,看得見警察的制服。山野邊按下開窗鈕,車外的雨聲頓時湧入車內。警車就停在我們後頭。
山野邊的手偷偷伸向身後,打算掏槍,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他或許會遭警察逮捕,人生宣告終結。
美樹佯裝平靜,迅速掃過四周,目光最後停在手煞車和引擎啟動鈕上。一旦情況不妙,她準備立刻發動車子逃走。
這顯然也不是明智之舉。
我坐在後座,靠著椅背,愣愣注視這一幕。此時,我只感到好奇,不曉得事態會如何發展。窗外的警察上下打量著山野邊。
車內一片死寂,彷彿有雙無形的手勒住空氣。
山野邊緊張得渾身僵硬,美樹也一樣。
「有什麼事嗎?」山野邊戰戰兢兢地問。
「這裡不準停車。」
「咦?」
「立刻把車移開。」警察指示。
「啊,是。」山野邊的話聲相當倉皇,根本沒料到警察丟出的會是這句話。事實上,連我都感到有些意外。美樹立刻眯起眼,勉強擠出生澀的笑容,應道:「沒問題,我們馬上走。」
警察似乎不喜歡淋雨,交代完便快步回到警車上。「看來這個標誌是正確的。」我望著路旁的禁止停車標誌。
山野邊剛鬆口氣,又響起輕叩玻璃聲,他嚇得跳起來。
小木沼撐著塑膠雨傘,站在微開的車窗外說:「我來晚了,對不起。」
「啊,你真的來了。」山野邊的話聲既彆扭又有些亢奮。
「我當然會來。」小木沼眯起眼,「不是約好了嗎?」
至今,我見過許多為了遵守難以達到的承諾而遭逢巨禍的人類。事實上,「守信」與「幸福」往往不能畫上等號,但小木沼還是遵守承諾。
或許是一度以為遭到背叛,看到小木沼時,山野邊真的喜出望外。那眉開眼笑的模樣,簡直像是以為小木沼現身,一切都能迎刃而解。當然,小木沼遵守諾言與事情能否迎刃而解,完全是兩碼子事。山野邊的反應,顯然只能以「空歡喜」與「盲目」形容。
小木沼將公司的箱形車停在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