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落眉梢微挑,漫不經心地笑了聲:「襯衫不小心被水打濕,回去換了套衣服。」
「……」
盛望舒眉心微蹙,抬手勾上了他的脖子。
言落遷就著她彎腰,低聲道:「做飯呢,別鬧。」
盛望舒置若罔聞,用嘴唇輕蹭著他的下巴,一點一點向上。
言落低眸溫柔地回應,卻在碰到她唇角的那刻猝不及防地被她拽住衛衣衣領,用力向下一拉。
空氣在這刻凝固,盛望舒看到他脖頸側面那道刺眼的傷口。
血漬已經凝固,傷痕卻沒處理。
盛望舒的指尖都冷了下來,目光緊緊地盯著他:「這是怎麼回事?」
言落喉結無聲地動了動,沒有出聲。
盛望舒冷著臉,眼睛裡滿是怒氣:「你說過的,絕不會再騙我。言落,我不會再給你機會了。」
鍋裡的水沸騰開來,汩汩地滾著,熱氣不斷上湧。
越發昭顯著他們之間的焦灼氣氛。
「言落!」盛望舒咬著牙又叫了他一聲。
言落清了清嗓子,無聲嘆了口氣,「爆炸發生的時候,我已經走到了車邊。」
他語氣平靜地敘述:「車停得很遠,我躲得及時,只是被飛濺的石子擦了一個小傷口。」
盛望舒的心臟在他這兩句不痛不癢的描述中早已經跟著爆炸了兩回,陣痛不止。
她緊抿著唇,動作粗暴地拽過他的領口,檢視他的傷口。
傷口大概有五厘米長,雖然滲出了血,所幸不是很深,沒有傷及脈搏。
盛望舒的指尖微微顫抖,在他傷口邊緣的面板上輕輕蹭過,「疼嗎?」
言落偏頭笑了聲:「小傷,不疼。」
盛望舒忍不住攥起拳頭,「還說是小傷,距離大動脈就差一厘米,萬一……」
她說不下去了,攥起的拳頭也無力地鬆開,沒捨得真砸上去。
盛望舒盯著他的傷口,輕聲問:「有時間回家換衣服怎麼不先處理傷口?」
言落淡抿著唇角,坦誠道:「怕你著急。」
盛望舒的心被他這句話擰著,變了形,任由他搓圓捏扁,「你要真怕我著急就不應該撒謊騙我。」
言落垂眸看著她,音色微啞:「對不起。」
她冷著臉,轉身走出廚房。
沒過兩分鐘又回來,手裡拎著家用醫藥箱。
「低頭。」她沒好氣。
言落配合地俯身,雙手虛虛撐住膝蓋,感受到她小心翼翼地用碘伏幫他清理了傷口,又輕輕吹了下,才貼上創可貼。
「洗澡時別沾水,小心發炎。」
她沒再看他,拎著醫藥箱又走了。
言落立在廚房門口,看著她氣沖沖走開的背影,松鬆綁起的馬尾辮在腦後一甩一甩的,還是像十幾歲時的那個任性的少女。
輕舔了下唇角,他垂眼,無聲地笑了。
幸好。
他在心裡喟嘆,幸好。
萬一耽擱幾分鐘,萬一晚走一步,萬一……
留下她一個人該怎麼辦?他想都不敢想。
每多回想一次她從書房裡走出來,看到他那瞬的眼神,他的心臟都窒悶後怕得喘不上氣來。
—
盛望舒放好醫藥箱,一個人待著生悶氣。
可即便是生悶氣她也不捨得一個人在客廳裡生,偏要站在廚房門口。
看著言落低頭撕開包裝袋,把餛飩一隻一隻地放進滾燙的沸水裡,修長的手指氤氳在淡白的熱氣裡,豆黃的燈光自頭頂灑下,像是午後自視窗曬進來的日光,把他頎長的身影籠在那片澄淨的暖色裡,一切都是歲月靜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