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他想起陳皮皮曾經提過的那個厲害人物,心中生出些許好奇,看著莫山山問道:「天下三痴我已經見過兩位,那位道痴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這次你們去北荒,她會不會出現呢?」
「我沒有見過道痴,我也不知道她有沒有來荒原,至於隆慶皇子,現在的你確實不是他的對手,所以我不會誤會你想去挑戰他。」
莫山山說道:「另外,你不喜歡被人拿著和隆慶皇子相提並論,我也不喜歡被別人稱作天下三痴,不過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道痴葉紅魚痴於修道,實力境界必然在隆慶之上,而隆慶強於我,所以她才是我們三人中最強的那個。」
寧缺看著她微微閃動的睫毛,說道:「在成為神符師之前,我們這些修符之人與同境界的人比拼總是要吃虧一些,你也不用太在意。」
莫山山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不用太在意什麼?」
寧缺怔了怔,說道:「不用在意道痴比你更強。」
莫山山搖了搖頭,說道:「世間總有比你強的人,這有什麼好在意的?」
暮色早至天已晦暗,荒原上的寒風吹拂著少女的臉,長而疏的睫毛輕輕眨動,神情平靜而恬淡,看不出一絲勉強。
寧缺看著她看了很長時間,有些感慨於少女的心境。只是他在臭水溝裡浮沉太多年,每個汗孔都透著銅臭氣和渴求心,實在是無法理解這種淑靜的心態,就如同碼頭上的搬運工,怎樣也無法理解某些酸文人寧肯餓死也不願意去寫些應景文章,即便他能理解一二,也不知道該找怎樣的話來表示讚賞。
「我也會去那裡。」
他抬起手臂,指向北面遠方莽莽沉沉的荒野。
莫山山蹙眉問道:「為什麼?神殿的詔令對你沒有任何約束力。」
寧缺看著原野盡頭,沉默片刻後說道:「我要去找個東西,或者說阻止別人找到那個東西。這件事情我本來可以不用去做,哪怕就在昨天,我還在思考要不要拍屁股走人,但今天我發現這個事情還是值得去做一做。」
莫山山臉上神情漸斂,歸於木訥,問道:「為什麼?」
寧缺看著她笑著說道:「因為這不再只是朝廷或者書院的事,也是我私人的事。」
莫山山靜靜回望著他,看著最後那抹暮色下他的側臉,看著那處淺淺的窩,忽然開口說道:「那些專程殺你的馬賊,應該知道你書院弟子的身份。」
寧缺點了點頭。
莫山山眼簾微垂,說道:「但他們敢殺你。同樣的道理,在議事帳內,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無論你怎樣挑釁嘲諷奚落曲妮瑪娣,甚至對神殿不敬,也沒有人敢對你做什麼,但如果進了荒原深處,在那些人煙罕見的地方,無論是誰都可以殺你,只要把你的屍首往雪裡一埋,誰能知道兇手是誰?」
寧缺搖頭說道:「我不是那麼好殺的。」
莫山山抬起頭來,看著他說道:「雖然你是夫子的親傳弟子,但你的實力太弱,境界太低,荒人實力強悍,赴荒人部落查探的人至少都是洞玄境以上,也就等若說,只要是個人都能把你揍得像條狗一樣,殺你又有何難?」
說這番話的時候,少女的目光如往常般散漫,神情如往常般木訥平靜,並沒有刻意顯現出嘲諷或奚落,然而正是因為這種一如往常,才顯現出她說出這句話時的心情非常認真,她說的是最老實的老實話。
越老實木訥的人說的老實話越傷人。
所以寧缺很受傷,很傷自尊。
他微僵身軀裡那顆火熱的心臟,被書痴姑娘這些話戳得千瘡百孔,鮮血淋漓,彷彿她修成了比神符更強大的手段,唇間每吐一個字,便能割他一刀。
在他看來,當初糧隊遇襲,如果不是因為書痴非要與那些燕國軍卒同生共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