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卻徑自向一張床走去,道:“你也早些睡罷。”說著便放下了帳子。
酈琛看著簡淇在對面床上躺了,心裡空蕩蕩地,說不出的失落難過,卻不能開口叫他。他習慣了這些日子身邊有簡淇同寢,這一夜輾轉許久,直至夜深才朦朧睡去。然而夢中也不得消停,不是夢見同曹承斌他們拼命相鬥,便是夢見在那藥箱裡尋來尋去,找不到那解藥,急得幾乎要哭出來。一時忽然又被簡淇抱在懷裡親吻,聽見他說:“莫怕,咱們兩個總是在一起的。”
酈琛從夢中醒來,一顆心仍是怦怦直跳,不知道是歡喜還是害怕。見窗紙微微發白,天色尚未大亮。他輕輕下了床,走到對面,揭開帳子,見簡淇仍在熟睡。
酈琛在他床頭跪了下來,藉著那窗紙縫隙透進來的一點微光看他。那人的容貌原是他見慣的,這時候仔細端詳,仍覺英逸俊秀,真想便用手指細細摸過一遍。目光落到他唇上,心裡便是一動,想:“他親我的時候,那般滋味,當真是……”一念至此,忍不住臉上發燙,又想:“偏偏咱們兩個都是男子,說甚麼也不能……唉,他若是個女孩兒就好了。”然而這念頭甫一浮現,自己便先搖了搖頭,一來頗難想象簡淇是個女子,二來也覺得這般想頭,對他未免有些褻瀆。出了一會兒神,見到他右手上纏著布帶,微微透出血跡,心道:“他是為了救我,才割傷了自己。嗯,等我練好了武功,決不能再讓他受傷。”情不自禁地拿起他的手來,在那傷處親了一下,一時心裡滿是溫柔纏綿之意。
幽篁作林
兩人既棄車騎馬,行程快了何止數倍,不幾日便來到湖州。先到了湖州城裡,簡淇在市上買了許多米麵油醬,鮮肉菜蔬,只把兩匹馬背上裝得滿滿,再無一分餘地。酈琛看得十分詫異,道:“這是你們那邊風俗,上門作客,要送這些禮物?”簡淇笑道:“倒不是送禮。關老頭子家的東西,我是不敢吃的,所以每次都要自己帶來。咱們的馬車丟在了江寧,別的也罷了,只可惜了我那些自家炮製的醬汁豉油。”
兩人出得城門,又走了幾里路,只見迎面一座小山,隔斷了路徑。簡淇道:“到啦。”酈琛四下張望,見周圍都是樹林,舉目見不到半點房舍,不禁納悶。卻見簡淇縱身攀上山壁間橫生出的一棵小樹,從懷中掏出一支香來點燃了,放進了樹幹上的一個洞裡,回頭向酈琛道:“咱們在這裡歇一會兒罷。等關老頭子聞見了這香,自然來給我們開門。”
話音未落,便聽得山壁後面噹噹響了兩聲。簡淇笑道:“今天倒來的好快。”跳了下來,剛剛落地,那一大塊山石連著樹木便向旁移了開去。酈琛幾乎以為是自己眼花,定睛一看,原來那塊山石竟是門戶,挪開後便現出一個山洞。一個矮矮胖胖的老人站在洞口,笑眯眯地道:“小竹兒,你今年來得早啊。”
酈琛心想這必是簡淇所說的關不憂,忙上前行禮,自道姓名。簡淇笑道:“關老頭子,我帶了個客人來,你招不招待?”那老人關不憂看了酈琛一眼,忽地跳了起來,叫道:“不行!”一面忙忙地轉身便走。酈琛正自驚訝,簡淇已追了上去,一把揪住了他後心衣衫,道:“好沒羞!只我們兩個人,哪裡就吃窮了你。”關不憂愁眉苦臉,道:“小竹兒你且先放手,我這件衣裳是簇新的,前年才上的身,切莫扯壞了。”
簡淇笑道:“你許我們在這裡住下,我便放手。”關不憂上下打量酈琛,將頭搖得同個撥浪鼓一般,道:“這人年紀輕輕,吃起飯來自然是如狼似虎,我哪裡供養得起?不幹,不幹。”簡淇呸了一聲,道:“哪一次我來,不是自去買柴米油鹽,再做飯給你吃?”關不憂似乎語塞,然而馬上又道:“他在這裡住,必要動用桌椅床鋪和一干器具,我那裡都是些好東西,若是用壞了……”簡淇截口道:“我便買了新的賠你便是。”關不憂唉聲嘆氣地道:“便用不壞,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