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天差地遠,當初不過教他們在去江寧路上吃了些苦頭,餓了兩頓,便哭哭啼啼,要死要活起來。我看著這般孱頭,折磨起來也無甚趣味,便由得榮長庚照應了他們去,且當作豬羊一般,豢養起來。等你死了,我再去尋趁他們。我在這世上的仇家,只剩了你們幾個,須得精打細算,慢慢地使,否則一下子全弄死了,剩下來漫漫餘生,卻做甚麼去?酈文道一靈不昧,看著自己兒子被我這般折磨,在地下也不得安生罷?”
酈琛忽然一躍而起,手中晶光閃爍,一柄短刀直撲鄭曄門面。鄭曄吃了一驚,右手長劍撇在外圍來不及迴轉,這當兒容不得半分猶疑,左手探出,以擒拿功夫來奪他手腕,右足飛起,徑踢他下腹。酈琛所長只在劍法,近身搏擊的功夫與鄭曄差得極遠,被結結實實踢了個正著,跟著手腕一緊,那柄短刀已被鄭曄奪去。
鄭曄行險奪下短刀,只覺左手掌一陣劇痛,提起手來一看,見掌緣皮肉翻起,煞是可怖。原來那短刀鋒利無比,瞬息間已將他手掌劃破。鄭曄嘖嘖讚歎道:“好刀!”手指錯力,喀地一聲,將酈琛右腕關節卸脫了臼。跟著右手長劍劃破了酈琛胸前衣衫,將那個藥囊荷包挑了出來。
鄭曄看著那個藥囊,笑道:“原來如此。我還道我的迷藥失效,竟困不住你。”將手中長劍轉了幾匝,眼睛看著雪亮劍鋒,緩緩道:“酈琛,過了今夜,我會十分想念你的。殺你那兩個弟弟,決不能有你這般有趣。”忽地劍鋒一抖,便往酈琛心窩插落。
酈琛見劍光盈目,自分必死,閉上了眼睛,心中不知如何,忽地浮起一念:“牧謙這時候,可睡下了沒有?”
情長計短
鄭曄一劍將要刺到酈琛胸膛,忽然間風聲細勁,一枚銀針從旁激射而至,打他腕上的“列缺穴”。鄭曄回劍相迎,叮地一聲,將銀針打飛。跟著便有一條人影自視窗一躍而入,與鄭曄戰作一處。
酈琛聽得聲響,睜開眼來,見到那人,脫口叫了出來:“牧謙!”簡淇握住了長劍,擋在酈琛面前,全神貫注地接招,卻顧不得回頭答話。
鄭曄哈哈大笑,道:“原來是小師弟!”手底下攻勢不減,一面便道:“小竹兒,你我十來年不見,你卻好不客氣。那筒裡要用來招待我的,可是‘子午見骨香’?”
簡淇道:“是。”鄭曄笑道:“原來藥神門下,不只出了我一個不成器的弟子。——我且問你,先時你潛伏窗下,已經開了那藥筒,只差打火點燃,我在劍鋒反光上雖看見了你,卻也來不及攔阻,為甚麼我作勢一刺這小子,你便沉不住氣地跳了進來,將這大好機會,白白錯過?”他口中好整以暇地說話,一柄劍卻使得狠辣綿厚,密不透風。簡淇接他劍招,已是全力以赴,哪裡還能夠分心答話?情知自己若是不敵,便是兩人一齊送命,招招走險,全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酈琛再看得幾招,一顆心幾乎便要跳出了腔子。先時鄭曄揮劍欲殺時,他也不如何驚惶,此時卻是害怕到了極處,全身都在發抖。簡淇武功比鄭曄差得太遠,這時全憑一股奮勇支援,加之鄭曄受傷在前,才勉力保住一個平手的局面。然而以酈琛此刻在劍上造詣,自然便不難看出這般打法,決難過得百招,簡淇便有性命之憂。
他心中惶急,腦中便如風車般亂轉,思忖對策。簡淇原給過他半月葵的毒丸,他既決意不肯用,這時候也沒帶在身上。更何況這等當面對敵之際,這些毒粉毒霧之類都用不上,對方內力深厚,便能將毒逼回,反令自己身受其害。
酈琛正自彷徨無計之時,忽然見床幔下露出兩隻小腳,心中一動,登時便有了主意。左手在地下摸索,摸到了自己那柄劍,持在手裡,一邊便慢慢向床頭爬去。他右腕脫臼,先時中的迷藥又未曾全退,行動極是費力。
簡淇見他身體能動,喜出望外,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