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氣候宜人,本宮能否修養一兩年再回?”
皇后竟不想回去!
半夏聽的有些瞠目結舌,她忙掩下吃驚的表情,應聲而去。
留刃自然做不了這樣的決定,他斟酌措辭,傳書去了京城。收到請示的鄢祝融,捏著信箋,沒有表態。
晚膳時他讓留金叫來了大皇子,父子兩個默言飯畢。聽到一些蜚短流長的楨佑心懷忐忑、問起了愛米;
“父皇,母后不回來了嗎?”
喝茶的鄢祝融眉頭微挑,放杯問道:“你想讓母后回來嗎?”
小傢伙連連點頭;“嗯!嗯!”
他掰指默算一陣,語氣落寞的嘟囔;“我已有七個月沒看到她了……我很想愛米!”
稚言童真,感同身受。
鄢祝融心意皆軟,他抬手摸了摸兒子的頭,沒再說話。
芳菲漸謝的四月尾巴,溶月做好了第一個成品黑陶,是個頸長的花弧。就是在那天,留刃帶著凜凜儀仗和車駕再臨茶園。
溶月接過半夏呈上的薄皮信筒,在新種了大片月季的田埂上往復的踱走,在日頭最盛的正午,她才開啟被浸出汗漬的紙墨,是熟悉而久違的字型,來自皇帝親筆。
“細思量,惟吟不可忘。”
溶月目掃一行,就合疊塞回信筒。
她仰頭把整張臉都暴露在烈日之下,面板上的汗腺被光熱烘出通紅的暈,如此作為的感覺有種介於受虐和享受的舒坦。
初春時,溶月心想,無論哪個世界,都有它既定的腳步,自己卑微渺小且不過滄海一粟。她只想擁有自己的殼,靜靜數著光陰到生老病死。
可是峰迴路轉的跌蕩,屢屢的被動,攤開的真相,除了世事無常的冠冕堂皇,更多不過是她的身不由己。
侍女們都被安排去收拾行裝。
溶月手拿水瓢,親手澆灌含苞待放的徘徊花,而今她的沉寂確有些過於明顯,既無特別迷戀之物,更無強烈厭喜之人。
她這種狀態,實在與喜歡熱烈生活的前世,相去甚遠。如此的變化,未免裂變的過多,但亙古以來,誰又能阻止改變!
如果溶月以前的抱怨,是為思維太過沉湎的活躍,而今面對毫無漣漪的平靜,她還是不能浸身欣然,脫離困惑。
相比激越的熱情,迴歸淡然其實並沒有高深的溝壑需要攀越。不過人之徜徉,總歸是貪心的望天興嘆,抑或立地而惆。
翌日一早,溶月在雲煙繚繞的薄霧中,揮別了寧靜如花的小城,一行人在午後抵達昆川俯。已出月子的宋氏豐腴不少,早早就侯在門口翹首以待。
溶月看她面色紅潤,不作多餘客套,讓半夏跟她詳細講解以後的善堂計劃。她則從娘娘懷裡抱了司徒衡臣的次子端詳。
孩子長的虎頭虎腦,黑豆子一樣的眼睛,滴流亂轉,溶月看的稱奇,自顧抱著走到窗邊逗他玩。不是指著窗臺一盆碧綠的盆景上的紅緞帶給他看,就是嘴裡吟著清唱給他聽。
有溶月的催眠曲,小嬰兒很快在她懷裡安然睡著。她看著孩子粉嫩嫩的臉蛋,心裡不能自抑地滑過一絲觸景之澀。
母性乃天性,溶月懼怕成為母親,但她又忍不住對孩子心生歡欣。更何況現在的她,已在沉長的懊悔中體驗到作為母親的悲喜交加,尤其這體味背後隱藏了一個生命的殤夭之印。
溶月現今的意念很多時候,都像是潛修冬眠的忍者。
現在,惟有孩子的失去能攪起她心亂的颶風,它們總是猝不及防的造訪,在她心中綿密的翻滾,即使不是非常激烈,感覺也還是不能好受。
這樣的時候,溶月的言語成了固執的不可能,她倉促帶了半春回房浴洗。直到晚飯時分,她才面色平靜的交代宋氏諸事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