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大人、母親大人。”
由紀不由自主地低喃了一聲。
這陣子,由紀的父親和村裡的大人們每天開會到三更半夜。場上沒人笑過一聲,個個面掛凝重憂鬱的表情,就像長了青苔的地藏王雕像一樣,總是板著臉固坐在地爐旁。
由紀不知道大人們究竟都在談些什麼,唯有一股不祥的預感不斷沉積在由紀小小的胸口裡。
就快趕到村子了。這時傳來一股不知名的焦臭味,木頭爆裂的聲響傳進了耳裡。由紀揚起視線向上看,可見陣陣青灰色的煤煙在綠葉的後頭嫋嫋升起。山中的空氣包覆著熱氣,緩緩地將熱風帶了過來。
由紀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加緊腳步。
位在這條路盡頭的,理當是由紀再熟悉也不過的那個安和樂利的久扳村。
擔任村長的是個性一板一眼、腳踏實地的父親,和村民們就像大家庭的一分子一樣相處融洽。父親平日總是哼著歌務農,晚上則和村民們一同圍著營火載歌載舞、抑或觀賞村裡頭年輕人表演的無厘頭鬧劇捧腹大笑;打成了一片的小孩子們則是以捉迷藏、鬼抓人、爬樹為娛樂——儘管生活不富裕但人人樂天知足的久坂村,就座落在這條路的盡頭。
然而搶先映入由紀眼簾的,卻是一群身著純白軍裝和迎風飄揚的緋色斗篷,手持十字狀鐵矛的騎兵。他們背向由紀,瞟了久板村的方向一眼,以粗鄙蠻橫的聲音大聲談笑著。
那些士兵騎乘著貌似鴕鳥的生物。它們頭上長了兩根長長的觸角,全身被綠色外皮包覆著,胸前則有兩把螳螂般的鐮刀。那是由紀這輩子從沒看過的兇惡生物——姬路移民地所引以自豪的變種生物·鐮鳥。
由紀猛然停下了腳步,直覺告訴她千萬不能被那些人發現。
她放棄走山路,改為踏進杉樹遍佈的斜坡,選擇迂迴的路徑前往久坂村。怦咚、怦咚,由紀的心臟大聲地劇烈狂跳。
由紀深怕失足摔落,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橫渡斜坡,總算來到了久坂村的正下方。她平趴在柔軟的泥土上,爬上了極為高峻的坡面。只要從這裡爬上去,應該可以抵達圍繞在村落四周的木柵欄。
只不過——爬上了坡面的由紀看不到木柵欄。木柵欄早已被人踐踏在地。在她的眼前,茅草屋頂的木造民房、家畜農舍、堆在農舍前的肥料、上頭鋪滿了石塊的的石頂長屋、塞了魚乾的草包、還有由紀的家——久坂村的一切,都冒出了一道道直衝天際的紅焰。
放眼望去,盡是趴倒在地的大人們。舉凡水井所在的中央廣場、馬廄前方、失火的民家門口等地——那些大人們的四肢頹然垮在地上,從他們身上汨汨流出的鮮紅色液體,滲進了乾涸的紅土裡。
由紀無法理解這是什麼狀況,只是怔怔地張大嘴巴,從坡面探出半張臉環視村子的現狀。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
由紀苦尋父母的身影。只要找得到父母,他們一定會用簡單明瞭的方式告訴自己發生了什麼事,並教導自己正確的解決方法。
父親、母親呢——?
由紀骨碌碌地左右轉動眼珠子,終於發現了父母的慘狀。
由紀的父母一同被粗繩捆住身子、跪在地上。
母親披散著一頭美麗的黑髮,有氣無力地垂低著頭,一旁父親則以充斥了恨意的眼神瞪視著一名以純白軍裝裹身的少女。
少女神色自若,對仇恨的眼神視若無睹。她盤起雙臂,興味索然地眺望被旺盛的火勢吞沒的村莊。
由紀的頭髮不禁倒豎了起來。
父親飽受屈辱的模樣撕裂了由紀年幼的心靈。
“父親大人——!”
由紀身體不由自主地動了,大叫著朝父親的身邊直衝而去。
身著白色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