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在林清婉身邊的林溫垂下頭，幾不可聞的小聲道：&ldo;他是南漢遺民。&rdo;

這就難怪了。

林清婉大笑出聲，大方的點頭道：&ldo;你這麼說也沒錯。&rdo;

眾人譁然，也就是說這閱書樓是有目的的建立？

王驥卻起身道：&ldo;可是郡主，據我所知，您是在姬先生入宮前提的建立閱書樓。&rdo;

&ldo;不錯，&rdo;林清婉想了想後道：&ldo;我給洪州捐了一批糧草，陛下問我要什麼賞賜，我想了想便提出了想要一座樓。我林氏乃耕讀之家，不說我曾祖祖父等，就是我父親和長兄都很愛書，如今閱書樓中的書多出自我林家藏書。&rdo;

林清婉毫不避諱的道：&ldo;你們也知道，我林氏人少，這些書堆積在家中無人看便會落灰，我常想，一本書之所以貴重，不在於它是一本書，而是在於它承載的知識。&rdo;

&ldo;若是無人學習，那它就只是一本書，若有人去學，去研究，它才是有價值的，而這些書放在我林氏的藏書樓裡，有很多都只是書。&rdo;

當下便有人激動的起身問，&ldo;郡主就不怕我們學了技藝後趕超林氏子弟？&rdo;

問話的是位鬍鬚灰白的老人，他臉色微紅的解釋道：&ldo;在下是名大夫，技藝從來只傳徒弟和兒子，而醫書更是隻傳給嫡子，我家有幾本醫書便算得上是傳家的杏林之家了，可到閱書樓來一看才知自己成了井底之蛙。郡主把這些東西擺出來，我等怕旁人學了醫術去搶我等飯碗，同樣的，郡主就不怕外人看了這許多的書也搶了林氏的飯碗嗎？&rdo;

這話問得很糙，但理就是這麼一個理，多少世家便是為此壟斷知識的？

林清婉卻坦然的坐在上面含笑道：&ldo;我自然是不怕的，這世界上什麼東西都有可能被人搶走，包括生命，可知識是永遠都搶不走的。&rdo;

林清婉起身，原地走了兩步後道：&ldo;不知在場的人中有幾人讀過《老子》？&rdo;

當下便有人舉手，林清婉舉目一看，竟有三分之二左右的人，一看他們的打扮便知道大多是書生。

也是，此時樓內站著的可不僅僅是書生，還有大夫，匠人，農民，甚至還有兩個沒來得及脫下軍裝的小兵。

此時，儒家並未一家獨大，道家在民間還是很有地位的。

更別說佛代替道了，至少以林清婉知道的來計算，不管是周刺史等人，還是後宅婦人多是通道。

林清婉也不賣關子，直接道：&ldo;天地之始的第一篇誰會背？&rdo;

盧理跳出來道：&ldo;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rdo;

林清婉微微頷首，對那位老人家說，&ldo;這就是我的答案，也是給天下所有不願將技藝外傳的人的忠告。&rdo;

有人若有所思，然而更多的人是茫然，顯然沒明白。

林清婉也沒想跟人講玄，她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哪怕是乞丐都能聽得懂她的話，明白她的意思，所以她細細地解釋道：&ldo;這世上能用語言表述出來的道都不是永恆的，終極的，文字亦然。你們誰聽過輪扁斫輪的故事？&rdo;

林清婉也不等他們回答，繼續道：&ldo;輪扁是齊國的一個工匠，有一次他進宮去幹活兒，齊桓公在堂上讀書，他便在堂下削木頭，他見齊桓公讀得津津有味，便小心的走到堂上問道：&l;敢問大王，您讀的是什麼書啊？&r;&rdo;

輪扁斫輪出自《莊子？天道》，更少人聽過這個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