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月光猶自慘白,洛雲泥的面龐俊美肅靜。她不曾言語,刃上血輕飄飄地落,濺在她的衣上。
不遠處殺聲震天,慘絕人寰的火光與哀嚎。半死的城,腥風血雨。
洛雲泥道,“強者,可以濫殺,是麼?”
她的聲音低沉,似詢問,又似嘆息。她的話音落,橫刀。春蔥般的手指,霜雪般的鳳凰刀。
殺襲者駭然欲後閃,洛雲泥退身一步,持刀攻入!
似一道刃割破了月光,黑夜轉瞬間變得斑駁錯落。
洛雲泥旋於空,後仰,亂髮散於衣袂,如垂死躍水的魚。
強勁的鳳凰刀如一線天光,銀絲般,倏忽揮散。
破心,封喉。恰到好處的,致命的尺度,刀行於血肉的死亡的質感。
飲血,殺氣因此而跳動,而酣暢。
雲泥踏著縱橫的屍首衝向飛奔的馬蹄,衝進火裡。
炙人的熱浪,閉目,聽著噼啪燃燒中刀刃的鋒響,絕殺。
數不清的民奴,混亂,抵抗,撲倒,哀嚎。絕望的女人,孱弱的老人,抱著,拉扯著孩子,跌倒,被踐踏,被殘殺。
無辜的孩童,被踢飛撞在石牆上,血漿崩,猶瞪著驚恐的雙眼。
洛雲泥揮刀,但似乎她誰也護不住。飛一般馳騁的馬蹄,斬斷一個,還有另一個。
整個城都在混戰。絕對懸殊的力量之間,絕望地混戰。
竟然,那些騎著快馬的兵士,開始動用弓箭。
柳無心被團團圍住,一瞬間,他感覺比當年的摘星閣,還要殘酷。
摘星閣精銳對決,旗鼓相當。如今,明顯的劣勢,對手超出尋常地強悍。
武功低下,又極度疲憊虛弱的民奴,如何對抗飛馳而至的精銳鐵騎?他以一人的武功高強,如何消解層層疊疊的圍追堵截?
還有云兒。她說她睡不著,出去走走。而今,她的人在哪裡?
柳無心在密不透風的重圍中,一躍而衝至高空。然後他看見,那一邊,圍攻的,在使用箭弩。
他們必欲殺的,一定是雲兒!柳無心心下一凜,俯身借力,幾個騰挪起落,人已經飛奔過去。他在奔行中扯落一棵尚存活的小樹,內力激發樹之柔韌,清嘯著,小樹在空中突然霸道凌厲宛若已諾。
飛旋,掃落一片箭弩。柳無心最擅長的不是鳳凰刀,還是劍。墨絕無劍,他操起斷落的橫樑,揮出。
對高手來說,劍之殺傷力,遠勝於輕薄小巧的鳳凰刀。鳳凰刀在於近距離作戰,勝於招數的狠戾奇巧。
橫樑至,人隕落。柳無心根本不給對手喘息變動的機會,他的人開啟破口,已經長驅直入。
“柳大哥!”
晃動的刀光已怒極,洛雲泥在強霸凌亂的箭影裡猛地橫衝過來,靠在柳無心的背上。
柳無心反身拉過她,擋在前面,腕間的鳳凰刀直直地甩出,橫貫三個弓箭手。他的人拉著洛雲泥,揮動斷梁,在鳳凰刀之後,衝入了弓箭的陣腳。Qī。shū。ωǎng。於是遠距離的誅滅,再一次變成近距離的廝殺。
柳無心道,“雲兒!我應付一陣,你過去,把人儘量聚集在一起!”
洛雲泥紅了眼,人不顧一切撲殺過去,恨聲道,“哪兒還有什麼人!他們要把人殺光了!”
柳無心手中的橫樑揮出,勢如洪水,身前的對手像斷線的風箏向後飛仰,撞得後面的同伴一起撲倒後退。柳無心自己卻藉著那股力,沖霄直上,手指做哨,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清嘯。
他的衣袂在夜空裡飄,那聲清嘯似乎上天入地,穿透心脈,震撼骨髓,然後餘音嫋嫋。
一時間,眾人皆住手,連洛雲泥也忍不住,去仰望。
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