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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7 時待英雄

以明智,顯然並不只是標榜自己深愛學術。與其說是向眾人講史,不如說是說服開解自己。

人在什麼時候才會這麼做?當然是心存迷茫、不知前路何往的時候,才會停下來看一看、想一想,借鑑前人智慧,給自己尋求一個解答。

可如今的獨孤信地位羨人、權勢可觀,他想要的答桉又是為了解決什麼問題?

人在衣食溫飽的情況下仍然滿心惆悵迷茫,那隻能是一些形而上的哲學思考,比如說“我是誰”,又或者“我在這天下大勢中究竟處於一個怎樣的定位”。

這麼說或許有點玄虛,但卻是當下許多時流,特別是獨孤信這種位高權重之人無從迴避的一個問題,他們究竟是西魏朝廷的高官,還是宇文泰霸府的忠臣?

李泰自然沒有這方面的煩惱,他逆骨橫生,對這兩方都乏甚認同,跟哪邊混都是為了積攢自己的力量。但對獨孤信這些已經頗有功業的土著而言,卻是迫切的要搞明白,為的究竟又是什麼?

“舊居鄉里,家父曾作嘆言,六鎮初噪之時,天下皆目鎮人為賊,卻不料短數年間,天下興衰、家國禍福竟俱決於此諸類言行取捨!人間事破易立難,是故山河板蕩之際邪強群賊鵲起,社稷規創之時賢德志士寥寥。”

李泰語調凝重的說道:“時待英雄,時亦擇英雄。逆時而行,寶器蒙塵。順時而動,匹夫建旌。開府盛名,自非者傳頌可得,亦不需求睦。亂世烘爐,人皆共此磨鍊,左右行者,同道可喜,異路不惜。前路仍長,豈暇踟躕啊!”

他這番話講來,真有幾分大不敬,哪怕皇帝又如何,如果所作所為不合時宜,老子照樣不必鳥你。亂世本就是一個缺乏權威的年代,只要老子有能力,你要搞得我不爽,你看我搭理你不?

獨孤信聽完這番話,眉頭先是微微一皺,過了一會兒便又緩緩舒展開,望向李潼的眼神也略顯玩味起來,微笑著說道:“若據此言論,方才伯山你不肯共我同道而行,我是不必感到惋惜的?”

李泰聞言後,神情又是一滯,略作沉吟後乾笑說道:“同道亦有先後,未必盡能比肩共行。我自非孤僻行者,同樣向道而行,只是落後開府遙遠。”

獨孤信聽到這裡便大笑起來,轉又搖頭嘆息道:“老邁偏愛少狂,我算是明白故太師何以愛好同你親近。你等名門膏梁,蔭資有恃,慣會度勢後發、喜做強權旌綬,不愛搏命行險,伯山你這樣的品性,著實是一個異類。明明一個浮華新客,卻能見羞關西許多鎮人後徒,讓人見喜稱奇啊!”

“世族又或兵家,無非操業有異,憂喜卻是相同。鎮人中不乏謀國的賢良,名門內也不缺奸惡的敗類。人種諸類,所出各有淵源,但德性才志,卻難以種類區分。我也只是僥倖生成此態,賺得薄譽幾聲,或是未損家風,終究不比開府一己之力帶挈先後。”

李泰又拱手說道,世族的出身的確是給他帶來不少的便利,但在獨孤信這種人物面前,也的確沒有自傲的資格。

獨孤信聽到這話後,臉上又淺露幾分笑容,但很快又嘆息道:“言雖如此,人間終究庸者居多,慣以種類區分優劣。伯山你當下持論著實清新,但若經歷諸多之後,是否還能持此初心?”

李泰聞言後又有些好奇獨孤信怎麼對這個問題糾纏不休,大家點到即止、彼此說說客氣話就好,打破砂鍋問到底就有點沒意思了。

但見獨孤信仍然等待著他的回答,他才又說道:“古言三人成虎、眾口鑠金,輿情眾論的確是能導引人對優劣是非的評判。但群聲眾計,終究是有道義為憑。名門自墮、寒素日清,這也是人間常有的故事。

前人栽樹,後人乘蔭,因果有循,變數為常。我家故年也只是隴邊素戶,先人數代稟善,才有今時薄聲。我的一己之見不足計議,揚善摒惡才是人間正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