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水西去新興、南陽等諸郡,皆我戶中手足諸兄在掌!
樊城北看雖然無險可守,但除此城防之外,另有一防更難突破,即就是城南漢水。襄陽、樊城一水兩分,若是不能控持水道,樊城便不謂孤城,可以因水源源不斷獲得補給,絕難攻克。
欲取樊城,陸戰難克,必須要進取上游,沿水而下,扼其後路、城池自危,不戰亦亂。某願為將軍修書一封致於上游諸兄,說服他們控水配合將軍行事!”
李泰聽到這話,頓時更加迷茫,並有些不確定的抬手摸了摸自己臉龐,拿不準這傢伙究竟是因為自己俊美無儔的臉龐還是周身洋溢的王霸之氣,竟要如此厚報自己!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泰放下手掌扶在佩刀刀柄上,繼而便沉聲道:“你今雖陷我手,但你諸兄仍然從容於事外,肯為你一人捲入如此叛國大惡之中?休得以狂言假話掩飾,若我覺你所言有虛,即刻將你梟首示眾!”
“將軍息怒,將軍……這怎麼能是叛國?即便沒有將軍此番來攻,岳陽王入鎮以來用政剛勐、大悖治內人心,群情暗湧只是怯其勢大而吞聲忍耐!如今又因其人意氣用事而將一州民眾拖入戰禍之中……”
李泰聽到這話後便輕咳一聲,瞥了這仍康慨陳詞的杜幼安一眼,你最好說的是岳陽王!
“其人縱情使氣,視一州人命安危如無物,其狂悖若斯,才是真正大惡。某等鄉徒委實不願結怨魏國,更加不敢觸怒將軍,唯州人起義,驅逐不道州主,活我鄉人、再修邊睦。
朝廷縱有怪罪,也不可罔顧鄉情風化之所趨附。將軍不需再勞使甲卒,樊城唾手可得,若是不願分兵駐守,某等鄉徒亦願求贖!”
聽完杜幼安這一番所謂壯義之聲,李泰頸後不由得沁出一層浮汗,因為他這才真正見識到邊境豪強的刁悍之處,繼而便忍不住的乾笑兩聲,因為不知該要如何評價杜幼安這一套說辭邏輯,最後才忍不住的揮拳重重的砸在桉上,口中則怒罵一聲:“王八蛋!”
杜幼安倒是聽不懂李泰在罵什麼,但透過神情語氣能觀察出這敵軍主將應該不是很開心,方待開口乞饒補充,又恐言多必失,忙不迭又閉上嘴巴,再次恢復了最初那忐忑惶恐的樣子。
李泰也不知他為何如此憤怒,或許是對南朝還有一點就連他都無所察覺、超出理智之外的期待。
在西魏和東魏看到一些醜惡現象,他都沒有如此激烈的反感,甚至有時自己還加入其中,常常持有一種戲謔的態度甚至還作調侃,因為他對這兩個政權骨子裡都乏甚認可。
此番同南朝官場人物第一次接觸,給他留下的印象極差,甚至突破了他對這個時代的下限認知。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可是在這蟲殼爬進爬出、蠕動的蛆蟲實在是讓人不適。
如果這杜幼安所言是真,這個法子倒是值得一試。起碼這傢伙有的地方說的挺準,那就是李泰此番用兵襄陽的確沒有想從南梁獲得什麼實際的領土收益,就是單純的想要立威,震懾敵人也震懾下屬。
他需要一個更加穩定的內部環境來按照他的心意,針對荊州局面進行一系列深入的調整。荊州與南梁近在遲尺,又決定了他勢必不可能用那種刮骨療傷的自殘方式進行調整。
既要確保這番調整深刻有效,還要儘可能保證荊州本身的實力,並且排除南梁方面加以干擾的可能,只能透過一場戰爭來達成。
以敵為牆,給荊州當地豪強勢力塑造一個暫時的牢籠,讓他們不敢投靠南梁,只能乖乖的留在當地等待自己批判整改。
如果他一著不慎玩崩了的話,那麼杜幼安口中的岳陽王蕭詧將要遭遇的情況,恐怕就在不遠的未來等著他。
或是出於一種無聊的同病相憐,或是出於其他的原因,李泰卻並不打算嘗試這個看起來很划算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