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李泰入席坐定讓她們侍奉洗漱。
李泰見狀後也不再拘泥,坐定下來享受了一通洗剪吹的流程,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小半個時辰,原本昏暗的天色已經是大亮起來,他也變得神清氣爽、容光煥發,這才闊步走出了房間。
地方官府格局一般都是前衙後居,但秦州刺史府人事規模太大,故而獨孤信於府外別置一宅以供自己和親信部曲居住,李泰昨晚也是入宿此間。
他這裡剛剛走出房間,便有僕員來告獨孤信已經在前堂等候,他便帶領眾護衛在僕人的帶領下往前堂而去,途中也將這座宅邸佈局稍作淺望。
這座府邸佔地規模不小,李泰昨夜借居的是左邊跨院,同主宅間有一道圍牆阻隔,需要穿過一道跨門才可抵達主宅前堂。
在圍牆外李泰已經可以聽到牆內後園裡不斷傳來鶯鶯燕燕人語聲和絲竹器樂聲,行入跨院時通廊另一端又有數名綵衣女子驚慌內避,再聯想昨夜隨手就送自己四名嬌豔胡姬,李泰不免大感這老丈人在秦州生活還挺滋潤,遠不是餐風宿露、臥雪飲冰而為國守邊的苦累情景。
前堂中,獨孤信已經開始進用早餐,瞧見李泰行入,抬手一指旁側空席,示意他趕緊坐下吃飯。
李泰便也不再客氣,坐下來便端起了碗快,羊油調和的湯餅左以新鮮的芫荽和辣蓼,加上一撮胡椒、半勺老醋,痠麻且辣,開胃健脾。
兩人也無對話,各自吃了三大碗,抓起胡餅抹一把嘴角油花再入嘴細嚼,各自都覺得腹胃酣暢。獨孤信這才望著李泰笑語道:“隴邊氣候起居,還能適應習慣嗎?”
“暖閣軟衾,香豔為伴,愜意更勝鄉居,暗恐心智消磨。”
李泰聞言後便嘆息說道,獨孤信則哈哈一笑,捻鬚說道:“此宅我也並不長居,之所以要精心佈置,就是為的放鬆身心、張弛有度。在事則專心致志,在閒則悠然自樂。一味偏執哪方,反倒有失分寸。但對你等少壯而言,居安思危、不肯等閒是對的,若不將志力伸張極致,便不知能造成何等事業!”
李泰聽到這裡便連連點頭,並懷疑原本歷史上獨孤信這番話有沒有去教育激勵他另一個女婿楊堅,這特麼一試才知道,當皇帝也是挺簡單一件事啊。
這宅邸與州府之間自有夾牆相連,吃過早飯後,一行人熘達著很快便來到了臺府。
正在這時候,喧鬧了一個早晨的寺廟鐘聲也終於停止下來,讓已經習慣了聲浪震盪的耳膜都酥麻隱痛起來。李泰忍不住晃了晃腦袋,心中暗道哪天等他說了算,得把這些寺廟大鐘全熔了鑄錢!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鑄錢也得有套路。朝廷今年就計劃鑄發五銖新錢,一則東魏所鑄新錢流通狀況尚可、也是晉陽霸府能收聚河北物力的重要原因之一,二則關中民生經濟逐年恢復,對貨幣交易的需求也是激增,第三則就是前年掃蕩佛寺搞到的那些銅錫金屬總得想辦法變現。
不過李泰對此不持樂觀態度,因為這件事本身就缺乏一個長期穩定的規劃,也欠缺一個監管執行的行政基礎。
鐘聲停止後,一隊甲兵押著一些垂頭喪氣的人在府中游行起來,有個別幾個甚至還被施以鞭刑。
“這些都是連日來晨晚缺席、考績不成的府中官吏,各施不同的刑格以作懲戒!”
獨孤信見李泰有些茫然,便微笑解釋道,然後又指著李泰誇獎道:“往年府中事務千頭百緒、雜亂無章,想要審察事情是成是廢也頗困難,因此人事散漫。但當伯山你前所定考成之法推行此間後,風貌大有改觀,群眾也都因此勤奮起來,真是馭人用事的妙策!”
李泰聽到這話後便乾笑兩聲,就連那遭受鞭刑的府吏哀嚎聲都變得刺耳起來,果然天下烏鴉一般黑,當老大的就沒有好人。他這個工賊若還不能混成老闆,走到哪裡也別想有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