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時確有不適,南人北行、水土不服,但居住一段時間後也漸有適應。尤其唐公入朝以來,對諸寄居群眾多有關照,飲食起居並有改善,由衷感激唐公關照。唯是思鄉思親之情日久愈熾,每每流涕溼枕。”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狐死首丘,鳥倦歸巢,慈烏反哺,羔羊跪乳,概是物通人性,常情如此。”
聽到陳昌這麼說,李泰便又笑著答道,旋即便又臉色一沉,正色說道:“然則人之所以異於禽獸,在於克己立志,在於發奮自強,不為物情所滯,不受逆境所拘。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先賢聖哲事蹟可歌,餘輩縱然難摹,踵跡而行得於皮毛亦大益此身!
汝父陳司徒今猶據守江表,未因敵強自棄,仍是奮力以爭,兒輩亦應銜此志向,雖天各一方,仍立志自強,這才真正勝於徒然流涕。來日重逢,可以豪言無負光陰!”
他自然有資格講這樣一番話,亂世之中至親離散者不知凡幾,而如他這般與親長離散後能創出如此事蹟者卻寥寥無幾。
陳昌在長安多時,對唐公事蹟也多有耳聞,心內的確是頗為佩服,聞聽此言也是頗受鼓舞,便又作揖說道:“唐公良教,某必銘記於懷,於此用心立志求學,以求來年跪拜父前能有才志可表。”
或許是因家教尚可且流落異鄉的緣故,陳昌倒是沒有一般年輕人的輕躁與權門子弟的驕狂,應答對話也頗為得體,讓李泰對其印象還算不錯。
當得知陳昌只在京兆府安排的住處自學經義,李泰當即便又指著入朝將要擔任國子學祭酒的周弘正說道:“此徒既有求學之心,便且託付周侯悉心教導,勿使其父怨我荒棄其子!”
周弘正聞言後連忙點頭應是,旋即便又望著陳昌詢問了幾道經義問題,聽其作答之後對其學識水平也有了一個瞭解,也沒有多說什麼便又坐回了席中。
他們這些在江陵之戰後來到西魏的人,對於陳霸先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甚至心內還隱隱有些牴觸和仇視陳霸先為了權勢而襲殺王僧辯的行為,使得南梁這僅剩的餘燼變得更加黯淡無光。
李泰因知南朝後續的局勢發展,所以對於陳昌也作一個外邦皇子看待,與之類似的還有之前出擊突厥後帶回長安的突厥南面小可汗攝圖,接下來李泰也打算將之安排到國子監中,接受西魏的教育。
他當然不指望透過對這些勢力二代子弟的教育便能夠輕鬆瓦解其勢力,但有了這樣一層淵源之後,來日再進行相關的操作也能有更大的人事空間。
至於歷史上真正的南陳皇帝陳頊,李泰也略與交談。如今的陳頊自是瞧不出有什麼帝王氣象,應對倒也從容得體,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泰總覺得這小子望向自己的眼神有點怪怪的。
不過他對此倒也並未在意,出於對陳霸先的尊重,對此二人俱加朝服侯並授五品將軍號,並且賞賜給一批財貨,讓他們能夠在長安安家自立。畢竟如今雙方恢復了往來與合作,再將人給軟禁拘押著那就不合適了。
待到華燈初上、酒過三巡,李泰便起身暫退,返回內府之中,自有府員繼續維持氣氛。但眾賓客們見唐公都已經離開,便也都陸續起身告辭。
徐陵等幾員南朝使者打算將陳昌兩人送回他們在長安的住處,但陳頊想了想之後還是擺手表示自己要留下來繼續宴飲。對此陳昌也並不意外,這個堂兄本來就喜好聲色、夜夜笙歌,他因急著向徐陵打聽父親的交代,於是便先離開,只約定明早再安排人來接陳頊。
且不說前堂宴會事宜,李泰返回內府之後,內府也有家宴正在進行,參宴的主要是內府一眾人員。姚娘子也身穿一身吉服,先向主母進奉飲食,而後便接受家中眾人的恭喜道賀,場面自是不比娶妻時那麼風光盛大,但也自有幾分溫馨。
待僕員通報唐公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