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數騎飛奔直入河陽南城之中,很快宇文護便知道了賀蘭祥出擊錯了目標的事情,忍不住便扼腕長嘆一聲。
“盛樂他怎麼這麼的不謹慎!河洛久為敵控,今雖為我所持,但鄉野之間也都人情陌生、有如敵國,進退都該無比小心,豈可輕率!”
他自不知賀蘭祥已經遭遇了更大的劫難,此際還有心搖頭晃腦的感慨批評賀蘭祥不夠謹慎,並不覺得此事會直接影響到河陽安危。
不過有了賀蘭祥這個大意出錯的前車之鑑,宇文護也是不敢馬虎,對於賀蘭祥所提出沿洛水拉設防線的建議考慮一番後,卻困於手頭兵力委實不足,只能派遣遊哨斥候沿著洛水晝夜警戒,發現敵蹤後儘早上報。
但今天是註定不平靜的一天,入夜之後,宇文護用餐完畢,方待再將兩城防務巡察一番,結果派去洛水沿岸的斥候回報對岸已經發現敵人蹤跡,而且數量看起來非常多。
得知這一點後,宇文護心中自是悚然一驚,一邊傳令兩城守卒披甲整裝以作備戰,一邊又派人通知仍然留守洛陽的趙貴,請其速速至此來共同商討軍務。
“賊軍大部已經出現在洛水以南,賀蘭盛樂竟不來報,他究竟在做什麼!”
一想到若非自己警覺而廣遣斥候,只怕就連敵人欺近河陽南城時都未必能夠察覺得到,宇文護心中便憤滿不已,他對賀蘭祥如此的信任,側翼安全盡皆託付,結果賀蘭祥卻連基本的示警都無。
然而他這份抱怨還沒有持續多久,便有柏谷塢附近突圍的敗卒泅渡洛水返回河陽南城,並告訴宇文護一個更加驚人的訊息:賀蘭祥所部人馬身陷敵將可朱渾元所設埋伏之中,力戰不支、身陷賊中,是戰死還是被俘仍未可知。
“盛樂……”
宇文護聽到這話後已是方寸大亂,淚水頓時奪眶而出,他與賀蘭祥雖然只是表兄弟,但自幼一起成長,彼此感情較之親兄宇文導其實還要更加親厚,卻沒想到賀蘭祥竟然戰沒賊中,一時間自是悲不可遏,捶胸悲號。
然而眼下卻並不是縱情傷感的時刻,賀蘭祥所部幾乎全軍覆滅,這意味著賊軍隨時都可渡河北進,兵逼河橋。
幸在當下乃是盛夏,正是洛水水流最大的時節,而之前宇文護為了籌劃繼續進攻河陽北城而將洛水沿岸津渡舟船都著人轉移到了河橋,使得敵軍一時間沒有足夠的渡具可以過河,可以通行的浮橋暫時仍在斥候守軍控制中,並在敵軍進奪之前成功燒掉。
但這也只能阻攔敵軍短時間而已,甚至只有當下這個夜晚還算安全。等到明日天光,無論是泅渡還是造筏對敵人而言都不是難事。
壞訊息不只這一樁,很快前往洛陽的使者便返回來,並將趙貴的意思轉達給宇文護,希望宇文護能夠固守河陽兩城勿失,而趙貴則親自前往豫西去催促引導後路大軍儘快抵達河橋。
宇文護得知這一訊息後更是險些被氣得吐血,援軍主力早已經進入河洛地區,與賀蘭祥所率精騎前後所差一兩天行程而已,無論趙貴催促還是不催促,也得到明後天才會抵達河橋。這老傢伙分明是怯於擔責,以此為藉口遊遁西去,然後就要窩在什麼地方觀望成敗了。
趙貴撂挑子走人,但宇文護卻是不可,無論是他主動攬下鎮守河橋的這份責任,還是他心中對功業的渴望,都不容許他臨陣脫逃。
可是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他心內也是亂糟糟的,完全不知該要怎樣應對。賀蘭祥有負所託,讓原本尚算優勢明顯的局面變得被動至極,也讓宇文護的心情悲傷中又充滿了沮喪。
他著員將守軍戰馬盡數收聚在城外馬營中,自己親宿此間進行看守,以確保無論是與敵軍進行野戰又或是進行其他戰術應對時都能保用足夠的機動力。
這一夜洛水南岸並不平靜,宇文護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