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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8 魏使倨傲

一場本來應該嚴肅且壯烈的事情,結果因為參事的雙方非比尋常的關係,使得氣氛突然變得古怪起來,有了向鬧劇發展的勢頭。

北齊使團突然發起襲擊,留守於此的南梁軍士們倉促應戰,極短時間內便傷亡十數人。

留守在此的領軍胡僧祐自是羞惱不已,但他也知道皇帝陛下是希望在此兩國之間合縱連橫、透過各種外交平衡手段來獲取利益,並不希望徹底得罪哪一方。

因此儘管胡僧祐滿懷憤懣,也不敢真的下死手圍攻,當聽到李捴喊出手下留情的時候,他便著令軍士們將這些齊人在寺廟門前包圍起來,不再下令進攻。

齊使那裡本來也是滿懷壯烈,結果打起來之後才發現情況判斷有誤,這看似不大的寺廟中居然駐守著這麼多的甲兵。

行動既已暴露,而且敵眾我寡差距明顯,再繼續拼殺下去也只是無謂的犧牲,特別在見到南梁軍士對他們並沒有要趕盡殺絕的意思後,這最後一絲拼命的理由也沒有了,於是便都紛紛棄械。

李捴看著門外人群中的崔瞻,欲言又止,他鄉遇故知誠是一喜,但若是眼下這樣的場景,那就確實不如不見,完全沒有任何的喜悅可言。

眼下這場合明顯也不適合敘舊談話,於是李捴便抬手微微向崔瞻打了一個手勢,然後便抽身退回了寺廟中,以免再這麼對望下去彼此更加尷尬。

江陵皇宮中,皇帝蕭繹還在與一干重臣們商討明日該要如何安撫魏使、又如何回應齊使,卻沒想到他這想要左右逢源的念頭已經要落空,人家雙方使者早已經幹起來了。

當胡僧祐派來的使員入告變故之後,蕭繹臉色頓時變得鐵青,那怒火閃爍的獨眼瞪得跟個小燈泡一般,拍案怒吼道:“欺人太甚,當真欺人太甚!魏使驕狂,妄圖以絕交迫我,齊使放肆,竟於我城中行兇!全都該死,統統該死!我梁家廟堂,豈是這些兇徒匹夫的樂園!”

突然發生的變數頓時將他心中擠壓的怒火都引爆出來,他之所以費心盡力的在這雙方之間交涉斡旋,確是存在著私心的考量,但又何嘗不是因為體恤天下士民百姓的緣故?

一旦諸方貿然開戰,無論勝負如何,承受代價的總不會是那些廟堂上的決策者,而是行伍中計程車卒、鄉野間的百姓。戰火一旦蔓延開來,又將民不聊生。他數年苦心孤詣的終於平定國中的叛亂,所面對卻是一個民生凋敝、殘破不堪的社稷,委實不忍再將兵禍播於人間!

可恨這雙方的使徒,一個比一個更加的囂張放肆,一個比一個更加的不識大體,皆以行兇弄險以為能,全然不體會他這王者仁心!

心情極度憤懣之下,蕭繹也不打算輕易放過此事。

略加沉吟後他便開口說道:“速將齊使一行押送州府圈禁起來,不得命令,不準供給飲食!另齊使一行何以抵達東城寺、又從何處獲取到的甲杖器械,全都徹查清楚!此夜當直巡街的城衛,齊使寄宿之家,統統不準放過!”

然而他剛剛下令完畢,旁邊便有人小聲提醒道:“齊使入城寄居是豫寧侯家。”

豫寧侯便是裴之橫,這個爵號也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他們南梁君臣的美好願景,只可惜如今豫寧不寧他們也說了不算。

自從發生王琳部將湘州叛亂之後,蕭繹也意識到需要注意和下屬大將們的互動方式了,不可再像往年那般動輒打罵責罰。

河東裴氏本非江陵舊屬,侯景之亂髮生後淮南又漸為北齊所奪,裴之高無所歸從才帶領部眾來到江陵聽命。如今裴之高雖然已經病逝,但其諸弟與門下子弟俱當壯年,更兼有數萬部曲,也是一個需要慎重對待的國中名族。

蕭繹聽到這話後神情不免一滯,他並不是不知道此事,只不過剛才怒火上頭一時間只想著問責遷怒、卻忽略了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