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翁乃是鄉里首望,若肯相濟大事,必然令鄉里士民更加欣於前往,守護鄉土更有把握!”
陳蒨如今在郡中造弄聲勢不小,但也並非所有鄉人都團結在他的周圍,仍有相當一部分鄉士選擇留在鄉里,沈眾便是其一。
侯景之亂時,沈眾歸鄉統率故義部曲並來附鄉人五千餘眾奔救建康,足見其鄉勢雄厚。舊年因從江陵被擒送長安,客居幾年後得以歸鄉,本來在朝任職中書令,但當先主去世、臨川王竊持大權時,將之免官放還鄉里。
因為與臨川王的這一點舊隙,加上沈眾在一些事情上看法也與臨川王有別,於是便沒有響應其號召,而是選擇留在鄉里,此時面對沈恪的邀請,他只是擺手說道:“今鄉里豪壯皆聚臨川王門下,我不過一介腐朽老夫,縱然前往也難助於事。有勞長史奔走一程,實在是難當大王盛情相邀!”
“仲翁實在是太謙虛了,今強敵過江、將要來犯吾鄉,乃是數百年未逢之大變故,凡我鄉徒皆難置身事外。當年江陵之禍,仲翁也曾親歷,更遭擄持漂泊在外數年之久,而今忍觀鄉人再罹此難”
唐軍一直引而不發,長時間的枯燥等待也讓長城縣中所集結的鄉曲義眾們意志鬆懈、人心渙散,需要沈眾這種在鄉里聲望頗高之人再作號召攏合,於是沈恪便又苦口婆心的勸告道。
然而沈眾卻不吃那套,聞言後又搖頭說道:“抵抗外敵入侵,不使鄉土罹難,這是人望所聚的臨川王和身在其位的長史等人該當努力的事情。我所能做的只是約束門生部曲,讓他們遵守法度、謹慎自持,若如此仍然不能免於為敵所執的下場,也只是怨我自身命途乖張,不敢責備臨川王禦敵無能。”
見其一副油鹽不進的態度,沈恪也是倍感無奈,眼下諸事告急,他也不便於此久留,於是便也只能滿懷憤懣遺憾的起身告辭。
在送走了沈恪之後,有僕人入奏要開始準備晚飯了,沈眾連忙站起身來往自家倉邸所在而去,他下令讓家中子弟奴僕都等候在倉庫外,自己親自進入倉庫中,用木鬥將糧食一斗一斗的稱量出來,再由僕人運走去做飯,一餐用糧十幾石。
這個數字看起來是不少,但這卻是整座莊園兩三千人的總體消耗,均分在每一個人身上甚至不足一升。即便如此,沈眾仍然是心疼不已,看著僕人用板車將糧食推走,突然想起來了什麼,大聲說道:“且慢,我記得幾名兒郎清早離家,想是趕不及回家用餐,還要扣出幾鬥!”
說話間,他快步上前去又用木鬥從糧袋裡量出幾鬥糧食出來,親自送回糧倉中去,這才又親手將糧倉大門鎖上。他之所以不肯答應臨川王的禮闢,除了之前的舊隙和不看好臨川王之外,也是因為要看顧住這份家業。
誠然戰爭的陰雲使得吳鄉士民都生計艱難,但吳興沈氏、尤其是沈眾一家並不屬於此列。他家產業眾多、單單園墅便有數座,儲存糧食的糧倉也有二三十座之多,足夠一家幾千人吃上兩三年都還有節餘。而他之所以如此簡樸,甚至每天用餐的糧食都要親自稱量,純粹就是吝嗇使然。
“如今世道逢變,唐主英才偉略、天下已擁大半,臨川王唯據吳鄉一隅、才性亦無優秀絕倫之狀,絕難為敵。唯南北疏離日久,即便是武力一統,也難免紛擾橫生,天下還不知會紛亂到何時,積穀備荒才是上計。無謂與諸浪蕩鄉士聚於臨川王門下,做什麼螳臂當車的蠢事!”
傍晚用餐的時候,沈眾又望著一眾家中子弟,神情嚴肅的說道。
他並不看好臨川王的前景,但同樣也不覺得唐國能夠快速平息江東的紛擾,因為他在關中待過數年,當時大唐雖然還沒有建立,但是霸府的一系列政令改革讓他心中有所警惕和牴觸,便也以己度人的認為吳鄉豪強們怕是不肯乖乖順從大唐的政令。
眾族人們捧著湯水寡淡的羹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