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浣碧的語氣堅決而清冷,她依著一株杉樹,身姿筆直而立,道:“既然已經說了,那麼便不必再分兩次,一次說清楚了就是。”她的目光牢牢迫視住阿晉,咬著唇道:“阿晉,你坦白說,你喜歡不喜歡我?”
阿晉何曾見過女子這樣直接說話的,不由面紅耳赤,急得都有些結巴了:“不是不是!碧姑娘,我是喜歡你,可是我只是把你當做妹妹一樣。”
浣碧神色一鬆,像是舒了一口氣,道:“你不喜歡我,我自然不會嫁給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可是最要緊的是,我也不喜歡你。我浣碧不喜歡一個人,斷斷不會嫁給他。哪怕她多喜歡我呢!”浣碧看我一眼,她這心思,卻是和我對溫實初一模一樣。浣碧定一定神,道:“若我有一天要嫁人,我自己會告訴小姐,不用旁人為我費心安排。我若喜歡一個人,哪怕是嫁於他做妾也是心甘情願的。可是如今,我只想安安心心陪著小姐。今日我便把話放在這裡。但願我的婚事,以後不要再有人提起。”浣碧狠狠說完,像是了卻了一件極大的心事。然而到底是女兒家,當眾說這樣的話,一張俏生生的粉臉紫漲如血,跺一跺腳發足奔得遠去了。
阿晉訕訕道:“我到底是配不上浣碧姑娘的。”
我好言道:“浣碧的心氣一向高,如今與我經歷家變,難免什麼事都看得淡了。王爺見諒。”
玄清也是懊惱不堪,向我致歉道:“今日之事,是我魯莽了,我只是想早日讓浣碧有個歸宿,卻叫浣碧姑娘生氣了。”
我心中擔憂浣碧,口中道:“不要緊的,我回去好好勸她就是。”欠一欠身,也不及告辭,追了上去。
回到屋中時,槿汐悄悄兒上來道:“可是出了什麼事了?浣碧姑娘一回來就哭呢。”
我進去一看,浣碧果然蒙著頭躲在被子裡嚶嚶哭泣。我心中一陣涼復一陣,一時也無法勸她,只得先把那朵小小的新荷插在了瓶中。
次日起來時,發現瓶中供著的荷花一夜之間只剩了一條姿態完美、略微泛黃的莖幹,淺粉色的花瓣零落散在瓷瓶周圍,似一雙雙飛不起來的蝴蝶,沉靜地躺著。
我微微嘆息,亦是傷感不已,“好好的花,一夜便落了。”
“新開的第一朵花,總是開不長久的。”浣碧的聲音泠泠響在耳後。她伸手拂落花瓣,收到一個紗袋中,“等我放到太陽底下曬乾了,再存起來吧。”
我按住她的手,“浣碧,你還難過麼?”
她清淺一笑,“我想了一夜,王爺是為我打算。”她的唇角淡淡一揚,“在王爺眼裡,我是舒貴太妃故交的女兒,為我安排婚事,嫁給他熟悉的人。有什麼不對?”可是她眼中的寥落那麼分明而清晰,“在王爺眼裡我就是跟在小姐身邊的一個小丫鬟,所以,能嫁的,自然是他的親信隨從,更是半點錯也沒有。”
我嘆一口氣,道:“浣碧,你一向聰明,可是不能鑽了牛角尖。即便昨日王爺不知道你是何姨娘的女兒,也知道我與你是情同姐妹的。怎會是存心要把你輕易打發了配給小廝呢。就因為他知道我與你如姐妹一般,又是太妃故交的女兒,才讓你嫁於他所信任放心的人。”我為她撩開鬢邊碎髮,道:“何況,你與阿晉一向談得來,難免王爺錯了主意。”
浣碧起先只是靜靜聽著,聽到最後一句,倏然抬頭盯著我道:“可是……”她的笑意漸漸深了下去,“王爺與小姐也是一向談得來的。”
她咬重了“一向”兩個字,我矍然一驚,“我也只是與王爺談的來而已。所以,你就疑心王爺是要借你的婚事接近我了,是麼?”
浣碧咬著唇低頭不語,片刻,道:“我總覺得,王爺是對小姐太好了,還千里迢迢為小姐取來了家書。”
“那麼……”我問:“溫實初是如何待我的?我又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