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群策群力。”還真有腦子靈活的人,提出用竹子給麥苗當柺棍,說只要支撐著度過生長期,等麥子抽了穗兒,收穫就好比是探囊取物。茅山遍山都是野生的毛竹。校長說:“汪老師,我給你一個班的學生,你連夜上山去砍。”竹子弄回來,截成一小段一小段,密密插在土裡,像衛兵一樣給麥子撐腰,給人壯膽。
益生堂 第一章(56)
好不容易盼到夏收,沙裡淘金似的一頓折騰,還沒收上五斤麥子,連種子都沒收回來。麥穗粒粒乾癟,並不像人一樣,營養過剩就能肥胖。家義和校長看著那堆像金豆一樣珍貴的麥子,不敢去想後面的結果。校長問:“你看咋辦?”家義愧疚地說:“都怪我沒把工作做好。”校長擺擺手,說:“這回只有破釜沉舟了,就按一萬五的指標往上報。”家義問:“這行嗎?”校長反問:“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家義無奈地搖搖頭。喜報送上去,上面不但沒人來驗收,倒寫了賀信,祝賀茅山中學在大躍進中取得空前勝利。校長的腰桿一下直了起來,走哪兒都是一張笑臉。家義也在百思不得其解中悄悄鬆了口長氣。
李蘭茹到學校來找家義,看他黴頭黴腦的,興致不高,問他:“你咋了?是不是我來你不高興?你要不高興,我這就走。”家義忙說:“你誤會了,我是這兒太累。”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李蘭茹也聽說了學校試驗田的事,勸他說:“我是農村長大的,見過咋種糧食,像你們那個種法,倒是從沒見過。”家義說:“你沒見過的東西,不能說就不是真的。種地也要破除迷信,解放思想。山東壽張縣的做法就是大水大肥,讓作物吃飽喝足。”李蘭茹說:“報紙上雖說有照片,可我還是不敢相信,人咋可能坐在麥子上不掉下來?”家義連忙提醒她:“這話可不能在外頭隨便說,你難道想當‘反冒進’的典型?”李蘭茹調皮地笑笑,說:“我這也是跟你說說,在外頭,還不是人家說啥我說啥。”家義一臉疑惑地說:“那我問你,為啥我們照著報紙上的學,收成會不好呢?”李蘭茹說:“地跟地還不一樣呢。何況你們沒種過莊稼,缺少經驗。你以為種地是件簡單的事兒。”家義說:“我就是可憐那些學生,忙了一秋一冬,累得不像個人樣兒,連課都耽誤了,收下來的麥子還不夠他們一頓飯。”李蘭茹笑著說他:“看看你自己吧,臉粗得像塊老樹皮,頭髮長得像個牢犯。”家義湊近桌前的小鏡子照照,見自己果然兩頰深陷,頭髮長得快要蓋住耳朵,用手攏了攏,說:“這幾個月,我哪兒睡過一個囫圇覺,更別說安生吃頓飯了。”李蘭茹說:“事兒要幹,身體也要顧。都像你這樣,還不兩天就把自己整垮了。”
家義把李蘭茹的手拉過來握住,突然說:“我們結婚吧。我現在家沒個家,除了工作還是工作,天黑回到屋裡,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李蘭茹羞紅著臉說:“你可以去找老師們坐坐呀。”家義說:“各人都有各人的事兒,能找誰呢。”
反右以後,人們像經了一場霜打,精神上變得有些萎靡,許多人心裡都留有餘悸,除了開會,大家儘量不往一起湊,以免言多有失。私下來往時,也都說些言不由衷的話。家義不想回家,學校又是這種狀況,他感覺到一種高處不勝寒的孤獨。家廉活著時,他們還能時常在一起說說話。現在家廉走了,魏學賢又成了分子,他的天地越來越窄。李蘭茹女性的溫情,成了他生活中唯一的希望。
李蘭茹說:“還是再等兩年吧,我還年輕,一結婚,啥事兒都做不成了。”家義直起身,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