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時長了身黑毛,三四歲後才逐漸褪去。
侄子們從小就聽奶奶、老爹和叔叔們嘮叨四海大爺的陳年舊事,他們知道家中一切來源都是大爺的恩賜,但誰沒見過大爺的音容笑貌。孩子們一直認為,大爺就是相簿裡那個中學生,看起來還不如五叔氣派呢。孩子們一直弄不明白,大爺既然比五叔還要年輕,為什麼他是大爺呢?他大爺的真是怪了!
是啊,老四海就如神龍一樣,見錢不見人。
每隔幾個月,他就會寄回一筆錢來。不僅能滿足弟弟們上學的費用,老媽還省吃儉用地蓋起了五間大北房,電視、冰箱、洗衣機,全齊了。去年老二開上了摩托車,特別惹火。有時他騎著摩托車去南款趕集,身後便掛滿了眼睛,進了家門都甩不掉。
鄉親們都說:老四海保證是揀了臺印錢的機器,插上電源就能印出票子來,別提多省心了。
大家認為老四海就是半個財神爺。沒有人記得老四海當年販賣人口的事,沒人知道老四海如今在做什麼,沒人清楚如今老四海在何方流竄,很多人連老四海的歲數都記不出來了。更有甚者,不少親戚認為老四海沒準已經死了,匯錢的事不過是老媽編織的神話,寡婦總會萌生些怪異想法。
想什麼的都有,說什麼的都有,如果幾個月中沒有老四海匯款的訊息,人們就會得出老四海錢盡人亡的結論。可訊息一旦傳播開來,老四海就像知曉大家的心思似的,錢又匯過來了。舊的謠言平息了,新一輪謠言又出現了,於是印鈔機變成了點金棒。
有一首歌,寫出了很多漂泊者的心聲,其中也包括老四海。
“走四方,路迢迢,水長長,迷迷茫茫一村又一莊。看夕陽,落下去又回來,地不老,天不荒,歲月長又長。一路走,一路唱,一路彎弓射鳥,一路走在曠野上,無數鳥兒鳥兒在飛翔……”
這後兩句是老四海編的,走四方幹什麼,射鳥唄。
這些年他的確是走了不少地方,也射過不少只鳥。老四海認為,自己射下來的全是雕,大多是黑雕。
這次他是從海南迴來的,是逃回來的。老四海差一點兒把小命丟在那個熱帶海島上,差一點成了獵物的獵物。
十來年了,老四海一直盤算著自己的歲數,一直計劃著自己的死期,但歲數一天天延伸,死期卻迢迢萬里,總是看不到。既然還看不見死期,那就得幹下去。所以這些年中老四海乾成了很多事,成就了不少傳奇。他的事雖然不能算做驚天動地,但也絕對是技驚四座的。
在廣州,他曾經以中國科學院最年輕的院士身份出現在各種高階場所中,沒幾天便有位大老闆希望與他交個朋友。
老四海告訴人家,自己正在研製一種全新的全球定位系統,估計這項技術是其他國家一千年內都無法超越的。美國人的全球定位系統,也就是GPS,他們的玩意兒與咱們開發的技術比起來,是既複雜又落伍,成本還高,簡直就是小兒科的東西。大老闆一聽這話就急眼了,問他申請過專利沒有。老四海說:“這是國家專案,當然了。”於是他拿出份專利申請號證書,大老闆當下立刻拍出十萬塊錢,希望預定這項新技術。老四海真不含糊,半個月後,他親自給大老闆寄去了一支做工精細的指南針。
老四海當然知道自己不能在廣州混下去了,於是便跑到昆明。
按說老四海這些年也的確掙過不少錢,但他是個過路財神,大部分錢都貢獻給國家建設了。老四海相信,資金就是水,只有流動起來才能發揮它的最大效用。他的作為就是促進資金更好地流動,別人的錢都流向自己,自己的錢再流出去。老四海資金的流向大致是三個,其中一部分錢寄回家裡,另一部分則消耗在路上了,飛機、火車、輪船,計程車等等……當然了,最大的開銷還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