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廉價租來的房子,這裡的設施很簡陋,沒有櫥子,沒有櫃子,沒有書桌,只有一張床和一個還算乾淨的衛生間。
青瑜和幻陽一起把已經粉了的牆重新刷了一層白石灰,換了一個看起來比較溫馨一點的暖色調窗簾。為了裝飾這個一無所有的家,頂著炎炎的烈日,幻陽騎著腳踏車在各大二手市場裡挑選著衣櫥櫃子和書桌,每次回來幻陽的胳膊都會曬成一截一截的白和黑,他有輕微的面板過敏,加上因為是住在二樓,梅雨季節的時候就各種小蟲子從地底下鑽出來咬人。
那時候,他們倆個手頭上都沒有多少錢,幻陽為了青瑜已經跟他媽媽鬧了不小的矛盾,他不願意從家裡拿一分錢,也許是不想讓青瑜夾在中間為難。可是日子過下去不是光有愛情就可以了,柴米油鹽醬醋茶,每一樣都需要精打細算地來算好把錢都應該花在哪裡。
青瑜才來到這座城市,工作很不好找,工資低不說而且消費水平還挺高,進工廠裡當流水線工人工資福利還可以,就是經常要倒夜班,幻陽怕青瑜辛苦,而且女孩子上夜班對身體危害也很大,他讓青瑜彆著急滿滿找。雖然接下來有更嚴峻的司法考試,但幻陽還是接了一份兼職家教的工作。
兩個人打打鬧鬧地把小屋裝扮地很是溫馨舒適,沒有廚房就用磚頭自己搭建了一個煤氣灶,雖然看上去簡陋,卻是鍋碗瓢盆樣樣俱全。那時候幻陽最喜歡的就是下了班回來可以吃到青瑜準備好了的飯和菜。
香噴噴的貓牙米飯,即使只是清湯掛麵的青菜和蘿蔔,但幻陽卻始終都吃得倍兒香甜。他很少出去應酬,及時外面餐桌上的山珍海味似乎永遠也及不上媳婦的一碟小蔥拌豆腐。
沒有浴室就在廁所裡改造了一個,幻陽也是一邊摸索著一邊把及熱式熱水器給安裝到了牆上去,咕嚕嚕的滾燙的水線激在面板上,她聽得清‘嗡嗡’的水槽聲裡電視裡傳來的足球歡呼聲,樓下大爺收音機裡‘咿咿呀呀’沒完沒了的京劇和崑曲,巷弄裡叮叮的腳踏車鈴響,賣蜜蒸糕磨剪子收長頭髮的小販的吆喝聲,小孩的哭鬧聲,大人的呵斥聲和對面音像店粗嘎而爆烈的DJ金屬音樂聲……初夏蓬勃而躁動的熱潮,在一陣陣細膩軟糯的桂花糕的香氣裡響成了一片驚濤駭浪……
她洗澡,幻陽便抱了西瓜蜷在沙發裡看球賽,中間只隔了一面碎花的綢布簾子,那簾子似乎總也拉不牢,像她腿上纏腿的絲襪,一遍一遍拉上,一遍一遍滑落。騰騰的熱氣從簾子底下冒出來,像她那一雙異常華澤的白肩膀。
和幻陽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青瑜總覺得是她此生最應該偷懶的一段時光。她記不得拿完衣服再去沖澡,所以總是喚著幻陽給她拿內衣內褲,紅腫的內衣,烏青的內褲,以前覺得羞恥生怕男人瞅見的私物,堂而皇之的,成了她對他可以呼之即來的依賴。有時候,她嫌幻陽手腳慢,就會從窗戶裡伸出一截白花花的手臂去夠那竹竿上晾著的衣裳。白的,綠的,藍的,紫的……銅鉤子上曬著一串串的臘腸和醃魚,那是隔壁熱心腸的阿婆送來的,在陽光裡曬得乾癟齁鹹,後來她才知道,原來幸福就是曬乾貨時特有的腥香味……她總是摸得一手油膩,幻陽的白色T恤上總有她的五個油汪汪的爪印,鬆垮垮的穿在她的身上,隨著風搖曳,像隨時都可以要來的擁抱。
幻陽總會這樣擁著她倚在陽臺上,她頸項後絨絨的碎髮貼在他的胸膛上,看房東從閣樓裡放飛和喚回的鴿子,翻飛的翅膀,咕嚕咕嚕,在夕陽裡變得綿長而溫柔。有時候,她多麼希望時光就在此刻停下來,從深夜裡醒過來,他還趴在書桌上背書,亮的電燈引來了無數的蚊子和飛蛾,‘嗡嗡翁’像喋喋不休地在菜市裡討價還價的帶滿黃金戒指的婦人。
他一邊往身上抹花露水,一邊蹲在桌角點蚊香,微微調暗的燈光裡蜷著一輪大而白的月亮,整廂牆壁都是他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