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爬起來上廁所,在空蕩蕩的一張席夢思床墊上,青瑜怔怔地望著陌生的天花板,想了很久才想起來原來自己是暈在了陳起楨的家裡。
可是那個傢伙,那個傢伙該不會趁她睡覺的時候又開始非禮她吧,那傢伙就喜歡鬼鬼祟祟地佔她便宜,想起以前的光景,青瑜的心驀地提了起來……
好在這會子腹部的疼痛稍微有所緩解,她只覺得肚子上有一個溫熱的圓滾滾的東西,隨隔著一層衣服,但青瑜卻覺得恍若貼到了心坎裡去,暖暖的,還滑不溜秋的……
這是什麼鬼東西,不像水焐子,青瑜心裡納罕,“譁”地一下就把被子掀了個底朝天,她從來都不溫柔,甚至是有些粗暴的魯莽……難怪映雪每次都會在她相親失敗後恨鐵不成鋼地批評道,“你丫,別個男的講個黃段子是希望是害羞地低個頭啊嬌滴滴地喊討厭,結果你丫能整個更黃的,你說說,是個男人還不都被嚇跑了”……青瑜也是一臉無限委屈地抱怨道,“他說他下班沒事幹喜歡玩個鳥啊什麼的,我就說我喜歡玩我的咪咪,這也能算黃?”青瑜大言不慚地兩隻眼睛亮晶晶的,映雪頓時一臉黑線無語凝噎,為了不再禍害廣大有志青年的身心健康,青瑜一直就那麼光榮而坦蕩地單身著……
鴨絲絨的被子握在手裡,蔥綠色的穗子流蘇迤邐曳地,下身是汩汩湧動的熱潮……一隻玫紅色的紅酒瓶子從青瑜的身上咕嚕嚕地滾到了地毯上,只聽輕微地“嗒”的一聲,酒瓶滾到了櫥櫃的一隻花梨木櫃腳上,輕微地晃了晃,就沒再動彈。有月色從落地玻璃窗裡照進來,是極淡極淡的煙青色,閃閃爍爍,偶爾歇在了紅酒瓶子的封口上,像美人臉上的一粒青痣……
青瑜的目光隨著那紅酒瓶子一路望去,是陳起楨那傢伙終於良心發現地懂得心疼一下她的疼了嗎?沒有擎開燈光按鈕,藉著月色,她看到床頭櫃上一包一包挨挨擠擠的衛生巾,各式各樣的,蘇菲,護舒寶,樂而雅,七度空間……日用的夜用的,加長的,超薄的……孔雀藍豌豆黃煙紫橙紅……像大觀園裡的俗豔而伶仃的花,在月色裡,開得鬧哄哄的……
難不成這傢伙把底下超市的衛生巾全打包買回來了?青瑜拆開一包急急忙忙地要去衛生間裡換上,客廳裡只開了一盞落地燈,鵝黃色的燈罩子裡透出一絲朦朦朧朧的橙黃色光暈,深深淺淺的黃,像黃昏日光落下去毛毛的邊緣……那樣柔和溫馨的光束,疏疏落落地打在人身上……陳起楨安靜地坐在沙發上,整個人恍若深深地陷進去,手指縫裡夾著的香菸早已熄滅,菸蒂上積了很長的一截菸灰……他最近為何總是變得這樣的嗜煙如命,以前淡淡的花露水香氣,如今卻是滿身的凜冽的煙味,似乎又瘦了,瘦得讓她有些心疼,從未有過的感覺,今夜確實如此兇猛而脆弱地來襲……
她以為他是眯著眼睛在打盹,想要悄悄過去替他蓋好被子,然而還沒等青瑜躡手躡腳地動身,他卻忽然自顧自地笑了起來,菸灰簌簌抖落。
青瑜心裡驀地一顫,也許是燈光太過柔軟,她的心底暖暖的,彷彿所有的舊時光都從眼前刷刷掠過,他初次開車撞到她,她初次死皮賴臉地坑蒙拐騙著他,她第一次因為害怕打雷而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裡,卻被她一掌推開……那麼多的第一次,卻也是陳起楨這輩子第一次收到的最珍貴的一件禮物……他緩緩地摩挲著那隻多啦A夢的卡通儲蓄罐,像失而復得的珍寶一樣,鵝黃色的小鈴鐺掛在脖頸,一動就叮鈴鈴地響了起來,那紅色的圓圓的鼻子像只胡蘿蔔……那隻可愛卻脾氣有些暴躁的多啦A夢,它總是能從白色的萬能口袋裡掏出各種神奇的道具來,他以為他無所不能,為他所愛的人傾注所有,然而沒有人告訴過他,多啦A夢終究也是會死的,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是大雄的一場夢,也是他的……他只是覺得來不及,哪怕是多一分多一秒,他也想多給她一些承諾和愛……